正房保留完好老夫妇时常进来打扫, 贺固留下的东西他们未移动分毫, 柔瑾看见了他少年时读过的书练过的字还有书上留的批注,墙上还挂着一柄剑一张弓皆是他早年习武所用, 书房虽有老夫妇用心维护但也难掩破旧。
柔瑾见过皇兄们的书房宽敞奢华藏书万卷,在文华馆有学富五车的侍讲学士们授课, 课下随时可以召学士讲学出入都有伴读,从来不必颠沛流离四海为家。
贺固没想到她会露出伤感神色顿时自责不已,她从京城大老远来到西北, 再天真乐观的姑娘也难免有思乡之情。
“我……”
柔瑾紧紧握拳:“我觉得你还是得胜过你兄弟夺回属于你的地位。”
啊?
贺固哭笑不得地点头:“那当然。”
他不能让宝爱跟着他受委屈。
不过既然他们在这里有了正式的府邸,不管能住到几时,留在这里的东西也该搬到大都护府,这宅子就当是给老夫妇做养老用, 免得他们继续窝在后院耳房,然想法是好的老夫妇并不肯听, 柔瑾转念一想他们跟着去都护府做些小事也好,对一些世仆来说主人不用等于遗弃。
贺固点了头,老夫妇欢欢喜喜收拾行囊去了。
小院没人说话时寂静极了,柔瑾环顾一周仿佛能看到单薄俊俏的少年端坐此间的模样,也不知他可觉得寂寞,柔瑾坐到贺固原先的椅子上,摆了个读书写字的架势,再往窗外看正好瞧见柿子树上红彤彤挂满了果实。
“这柿子……好吃嘛?”柔瑾以前没这么馋的。
贺固噙笑:“走,我们去摘。”
她心大肚小吃不了几个果子,大约是想体验亲手采摘的乐趣,贺固索性搬来一张高几让柔瑾踩在上面,他在一旁守着免得人掉下来的同时把树枝往下压一压。
柿子火红个小,皮薄如纸,柔瑾小心摘下五六个随行的个个都有份儿,大河小河等人颇觉荣幸,这可是公主亲手摘的柿子,个个捧在手里舍不得吃。
贺固眼巴巴瞅着一个也没落着。
“宝爱,我的呢?”
柔瑾屏住一口气伸手够着枝头上熟的最好的那个,其余人守在下头大气不敢喘,贺固张开手随时准备接住她,柔瑾余光瞧见这一幕暗暗鼓劲用力将那柿子完好无损地摘了下来。
“呐!”
贺固双手去接,柔瑾一时调皮从高几上跳下来,看他瞪大了双眼不由发笑:“怎么,觉得我会摔了?”
他斟酌道:“殿下的功夫是我教的,若是连这点拳脚都没有岂不是自打嘴巴?”
很好,这就是柔瑾想听到的。
不过到地上才想起来每个人都给摘了一个,唯独没给自己留一个,柔瑾正欲再度爬上高几被贺固拉住胳膊,他不知什么时候在袖中放了两个小柿子,也是火红通透的模样极为讨人喜欢。
“这是你的。”
他笑容里不无宠溺。
柿子树上还挂着好些果子,熟的没熟的,摘下来一时间也吃不完于是打算每隔几日便派人来摘几个,等到明年春上就把树挪到大都护府,老夫妇看公主喜欢便打算留在院中再守几日,免得有人看他们府中无人居住跳墙来偷摘柿子。
回到大都护府中春樱夏桑已经收拾好正房在候着了,柔瑾这才感觉疲惫歪在高床软枕上不肯动弹连晚膳也不想吃,贺固在前院招待黄大人、翰林院梅刘二人暂时不会到后院来,她光明正大耍赖。
春樱当然不答应:“殿下您忘了,这是驸马爷特意吩咐酒楼送来的席面,您好歹给个面子尝一尝。”
柔瑾被说服各样用了一两口见春樱不再死盯着她用膳便直奔净房梳洗,整个人浸在热水里惬意地闭上双目,再有冬藏帮她洗发按摩不由喟叹出声,这一路上倒不是没有热水洗澡,但不在自个儿熟悉的地方很难放下心来沐浴享受。
冬藏心疼不已:“殿下这一路瘦了不少得好好补补。”
“我没觉得哪里瘦了。”
“奴婢四个都觉得您瘦了,驸马爷也吩咐下来给您进补,殿下是不想喝补汤吧?”秋实细细挑选花瓣放进浴桶。
柔瑾丝毫没有被戳穿小心思的愧疚:“好嘛,就听你们的贴秋膘!”
贺固回来时正院寂静无声,夏桑领着两个小丫环守在房门口,见他回来福身行礼小声告知公主已经熟睡,贺固放缓脚步,夏桑暗暗满意他知分寸。
他到床前看了一眼才退到净房梳洗,也不要人伺候,出来之后夏桑等人,悄然走到床边坐下默默欣赏柔瑾睡颜。
柔瑾朦胧间感知到身旁有人躺下的塌陷感。
来人气息声音都是她熟悉的:“是我,睡吧。”
于是一觉到天亮。
大约是习惯了赶路早起,天刚蒙蒙亮柔瑾就醒了过来,贺固还在睡,她悄悄跨过他下床出恭回来摸摸桌上茶壶还是温热忙给自己倒了一盏,是她喜欢的茶香。
柔瑾踢掉绣鞋爬上床从贺固身上跨过去的时候低头看他,他浓眉舒展睡得毫无防备让人忍不住想捉弄一番,瞧了一眼他腰间薄被下支撑起来的某物,抬脚轻轻踩了一下,熟睡的人嘴角上扬但是没睁眼,柔瑾心里有数了又踩一下。
“宝爱……”贺固幽幽转醒。
柔瑾倏地收回脚,干坏事被人当场逮住岂能不心虚,何况这东西还关系着本朝下下一任帝王血脉继承,心慌意乱之际脚下不稳被贺固抓住手拉到了身上,他用了巧劲还特意在下面接着,而后翻身压过来低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