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今日饭菜茶饮里都没有情药。
贺固只着亵衣坐到床上,软烟罗的帷帐遮住朦胧烛光,他看着柔瑾倔强不安的侧脸动了动手指,放到面前的掌心摊开, 是一个小玉盒,她眼睛里藏着防备与不解。
“这是何物?”
他低声:“药,晨起不便到将军府拿药, 公主若是仍觉得不适便用一些。”
“谢谢驸马哥哥。”
“殿下不怪罪我事后诸葛就好。”
柔瑾摇摇头, 拿着玉盒又犯了难, 她确实还有些疼,但他是何意?这药该怎么用呢?
贺固似乎懂了她的为难, 撩开帷帐下床倒茶,柔瑾红着脸胡乱给自己擦了药, 收拾停当之后咳了一声,贺固递来一方湿帕,柔瑾沉默擦擦手, 他接回帕子放回水盆里,柔瑾目光跟着他走,低头时注意到抬手时不小心带倒压箱露出书页一角。
柔瑾慌忙收起来,动静稍大。
贺固听得一清二楚却没有转身, 留了两盏灯重新回到床上,帷帐内有淡淡的药材香气, 柔瑾假装无事发生靠在枕上玩弄夜明珠,她倒不是装样子,实则在想明日回宫宴饮之事。
但是身边有个大活人,柔瑾防备他再做那事遂主动问:“哥哥在贺家日子过得好么?我看夫人妹妹都不大喜欢你。”
某些时候两人还有些一点通的灵犀,柔瑾问的清楚也好拿捏对贺家人的态度。
贺固和煦笑道:“讨厌我的人数不胜数,日后只会更多,夫人的态度属人之常情,若有得罪公主之处,臣代他们赔罪,公主不要和他们计较。”
“那倒没有,我只是好奇。”柔瑾心知肚明,事情明朗之前她不可能知晓谁是她的亲人,不接触便不会犯错,她还要当宠冠京城的太宁公主。
柔瑾转而问起他幼年生活。
贺固回贺家之前住在贺大人私下买入的一处庄子,由幼时奶娘照顾,贺固生母早亡,身边伺候的人不多但都是忠仆,回贺家之后,贺固在贺家族学念过两年书,后来被贺大人送到南津有名的书院,逢年过节才回贺家一次,开始习武练剑了,贺大人托了官场好友让贺固到军中磨炼,那时贺固刚刚十四岁,前不久拿了秀才功名。
“从军之后走走停停,遇到过两位德行崇高的老师,公主在听涛苑看到的那副画便是我与老师游学时所作。”
停顿片刻,贺固并未听到柔瑾说话,侧首一看,她靠在引枕上睡着了。
那药有助眠之效。
贺固抱起她拿走引枕将人放到枕上,柔瑾皱着眉本能地往里侧躲,仿佛身侧睡着可怖之人,可睡梦中的她根本不知贤妃给的压箱盒子就放在里侧,腰间撞上盒子棱角,她吃痛地嘤了一声。
盒子漏了形迹,贺固拿起后顿了顿,最终将盒子放到床头,而后握住她一截皓腕按住脉搏,诊了片刻。
夜已深,贺固躺下来闭目养神,可昨日情形重演,睡熟的柔瑾再次靠近,娇软身躯贴到他手臂时缕缕幽香传来,他倏地睁开眼,困惑且不解地向下望了望。
翌日一早。
宫门打开,梁明雨直接迎到公主府门外等公主回门,柔瑾乘轿,贺固骑马跟在轿旁,贺家人立在府门外恭送。
柔瑾一夜无梦,她来不及思索其中缘故,轿子一路急行便到了宫门口,按理说到这儿就不能乘轿了,但惠帝有令,公主是娇客日后进宫皆可以乘轿,不必下轿。
贺固便没这个殊荣,入宫下马陪在柔瑾轿子旁。
公主出阁回门要先到奉先殿拜见列祖列宗,再到兴庆宫拜见惠帝,但柔瑾却在奉先殿见到了惠帝,而驸马进奉先殿聆听惠帝教诲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拜过祖宗又到松鹤殿拜见太后,太后想单独同柔瑾说几句话便按着其他人不让来拜见,见柔瑾脸色尚好连连点头。
太后没有直接问女官而是来问柔瑾:“驸马待你可好?”
“都好。”
太后点点头,只吩咐人交给跟随柔瑾回宫的春樱夏桑一个书匣子,交代柔瑾回去好好看,她是在柔瑾出嫁后才知出了纰漏,惠帝与贤妃都没想到教导柔瑾夫妻之事,越发凸显没娘的孩子可怜,柔瑾反过来哄太后开心。
贺固做的那些事都真真儿的,恰好拿来安慰太后。
太后便没再挑理。
过了不久松鹤殿济济一堂,皇后妃嫔公主皇子以及宗室齐聚,纷纷来看太宁公主以及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的新晋驸马。
柔瑾与贺固得了数不清楚的贺礼,惠帝龙心大悦,早就下令宫中设宴宴请前朝后宫,庆贺太宁公主婚事礼成。
二公主刘珍眼睁睁看柔瑾游走于众人中心,虽稚气未脱,但挽起发髻华丽装扮了竟然如此的威仪漂亮,最重要的是公主开府日后就不必拘泥于后宫之中,比她过得舒服多了。
三公主刘晴好等了好一会儿才抓到柔瑾:“四妹妹出嫁之后就不认得我们了?”
五公主也在旁,腼腆羞涩地说了句吉祥话又眼巴巴的小声说:“四姐姐一出嫁宫里就冷清了,我和三姐姐都可想你了。”
“谁想了!”三公主拒不承认。
柔瑾大乐:“我不会忘了你们的,过一段时日我府里理顺就下帖子请你们去玩,你们可要赏脸哪。”
碍于场合柔瑾也邀了二公主,三人异口同声答应了,四姐妹相视一笑,但欢笑之余也有怅然,姐妹之间再难回到闺中无忧无虑的岁月,柔瑾出宫时头也不回但对这里不是没有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