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何过去了这么久,却迟迟没动静。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苏娴的心渐渐沉入湖底。
就这么,也不知又等了多久,她蹲得脚麻之际,天上突然落下雨滴。
她抬头望了望愈加阴霾的天,无奈苦笑——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见雨势越来越大还吹起了狂风,她只好离开河边芦苇丛另寻地方躲避。
苏娴也不敢走大道,沿着小径毫无方向走。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才看见棵茂密的大树,树下盘根交错倒也是个隐秘避雨之地。
只是她并不知晓,自己已不知不觉误入了丛林中。
苏娴寻了根干净的树根坐下,饥寒交迫令她疲惫。但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她靠着树干警觉地听四周的动静。
到了傍晚,雨终于停了,可天也一寸一寸地黑下来。
黑暗将人的恐惧放得无限大,苏娴强行令自己不惊慌。
她想,她得尽快作出决定。
出去,趁夜走回池州,路上可能会遇到救兵也可能会遇到辽国人。
留在这.这是个完全令苏娴陌生而恐惧的地方,荒郊野外,兴许会有野兽出没.
想了想,苏娴还是决定碰运气。
她按着记忆的方向往回走,决定走出官道,在官道上能遇到好心人也说不定。
可就在她起身没走多久,突然丛林深处传来了野兽叫声,那声音像是狼又像是其他,令她毛骨悚然。
苏娴加快脚步,想在天彻底黑下来时离开这里。
可天不随人愿,下过雨后,她全身湿漉漉,裙摆贴着双腿走路不利索,而且地面湿滑,短短几步令她走得踉踉跄跄。
过了会,又有野兽叫声传来,吓得她脚底一滑,惊慌失措地滚进荆棘中。
荆棘下,是一处坑洼,她匍匐在地上眉头紧蹙。
缓了缓,正欲寻根树枝作拐再继续走。这时,隐约听见有什么东西朝她这边走来。
那物似乎庞大,所过之处草木踩碎,还有窸窸窣窣与荆棘摩擦的声音。
苏娴汗毛直立,不敢动弹,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
她屏气凝神,像等待命运判决般紧张。
很快,视线之处,荆棘被拨开,出现个高大的身影。
当她看清来人时,那一瞬间,身体紧绷的弦骤然断裂,那些强撑着的疲惫和恐慌在这一刻溃散成沙。
“祁渊。”她喊出声。
自己都未曾察觉,这声“祁渊”含着满满依赖和惊喜。
而祁渊在见到她的这一刻,也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两步上前,半跪下来检查她身子:“摔着了?”
苏娴望着他,劫后余生的庆幸,重聚的欢喜,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委屈汇作一处。
她眼眶些许发热,鼻头酸涩。
却笑起来:“我听见声音,还以为是吃人的野兽。”
“所以你就这么等着野兽来吃?”
祁渊心情复杂难言,适才他在不远处听见有人低呼,立马跑过来。然而过来一看,见她全身湿漉漉傻愣愣地坐在地上。
她瘦弱单薄,发髻微乱,沙哑地喊他“祁渊”。那模样,说不出多可怜。
祁渊又气又想笑。
“你不在河边待着跑来这做什么?”
“我不知道。”苏娴说:“我原是想找个地方避雨,却不慎走到这来了。”
祁渊道:“天快黑了,我们先离开这。”
“好。”苏娴点头:“你能给我找根结实的木棍来吗?”
“要木棍做什么?”
“我的脚崴了。”
祁渊盯着她静默几息,倏地伸手将人打横抱起。
苏娴整个人腾空的那一刻,恍了恍神,却下意识地攀着他脖颈以免掉下去。
“路不好走。”祁渊说:“我抱你回去。”
许是饿得昏沉,苏娴脑子迟钝,她说“好”。却全然忘了,祁渊若要带她出去,完全可以背她,无须这般抱在身前。
她懵了会,后知后觉地感到尴尬,尤其听到祁渊胸膛心跳剧烈时,更是窘促。
“你们.”她试图找话题缓解气氛:“是怎么找到这的?”
祁渊道:“你的婢女丹砂酉时去府衙报官,彼时我正好出门,得知你被辽国人追杀,便赶了过来。只是到了河边后,却并未看见你。”
他继续道:“因下过雨,路上许多痕迹被掩盖,我只在河边芦苇丛中寻到你的踪迹。所以命人以河边为中心向四周搜索,却不想你独自跑来了这。”
最后,他问:“丛林野兽众多,到了夜间纷纷出没,你就不怕?”
“怕。”苏娴老实回答。
“.”
怀中之人轻飘飘,几乎没半点重量,祁渊低哝:“不够两口肉。”
“什么?”
“没什么。”
过了会,苏娴问:“我们现在去哪?”
“先出丛林,再找个安全之地等我的侍卫来。”
“你也是一个人在丛林中?”
祁渊停下来,沉默而无奈地看着她:“你以为找人那么容易?以河边芦苇为中心方圆百里撒网般搜索,每人一个方向就得数百名禁军行动。”
闻言,苏娴弱弱地不敢说话了。
祁渊见她如此,唇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又继续走。
“那些辽国探子已经抓到了,你不必担心,苏家的商队完好。你雇的那几个镖师也无死亡,只两个受了重伤被我送去医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