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深冬的冷夜,街道上的行人本就寥寥无几。再加上枫桥苑已经接近郊区,晚上这附近就更不见人影。
她来回张望一阵也没找到一个能借手机的人。
迟疑之中,她甚至想过要不干脆转身回去好了。
这想法冒出不到半秒,她自己又摇着头否决。
现在自己回去,那以后邹指导拿来念叨的筹码不就又多了一个。
秉持着绝不主动服软的原则,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想着找家便利店借个手机联系上乔静书,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不多时,冷雨夹杂着雪花坠落。
黏到皮肤上冷冰冰的触感,更是让人瞬间从头到脚都像身陷冰窖。
她吸了吸鼻子,两排牙齿已经止不住在打架。
正缩着身子在揪身上的衣服,想加快脚步往前走的时候,马路那侧却有人喊她的名字。
寒风滑过耳畔,带着树梢上的枯枝簌簌作响。
邹砚宁反应了两秒,这才扭着冻僵的脖颈转头。
黑色吉普距离她不到两米。
驾驶座的车玻璃开着,路灯昏黄的光线投进去,恰好照亮了姜泊闻的半张脸。
他眉心微拧着,闪烁的眸中情绪翻涌。
车子停稳后,他立刻推门下来朝她身边跑。
她静静站在原地,任凭自己的视线和他交缠。
分开的这段时间以来,她也不是从没想起过他。
但也只是偶尔。
偶尔到就只是短暂在脑海中冒出来几秒,又迅速被忙碌和疲惫冲散。
直到这一刻,看他熟悉的身影一步步朝自己靠近,她才清晰听见了自己跃动的心跳声。
一声比一声更快,一声比一声更加猛烈和清晰。
不是那种因为高强度运动而加速的心跳。
似乎是。
因为心底难以再掩埋的某种情愫在发酵。
姜泊闻在她面前停住,脱下身上的羽绒服往她身上裹。
垂眼看下去,视线中恰好是她冻得煞白的脸颊。
密实的长睫上凝结了一层白色雪粒,正在微微颤动着。
这时,邹砚宁仰起头看向他。
揉了揉通红的鼻尖,诧异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泊闻舒出一口气,一路因为担心而紧张的情绪逐渐缓和。
他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上方,双手又从她脸颊两侧绕过去理了理身后的帽子,在她脑袋上戴稳。
熟悉的淡雅香味散进鼻腔,身上也被他外衣带来的暖意裹住。
她瞬间舒服了不少,抿抿唇抬眼。
姜泊闻弯下腰,让自己的视线和她齐平,扯着唇角用轻飘飘的语气回了句:“这话好像应该我问你?”
被他亮莹莹的眸子盯得心虚,邹砚宁眼神躲了躲,随口答:“没、没什么啊,出来散散步嘛。”
姜泊闻轻声笑出来,故意说:“嗯,您真是有闲情逸致,大半夜的天空飘着雨夹雪,零下的气温穿着一身睡衣在街上散步。”
邹砚宁恼羞成怒,苍白的脸颊晕上一抹红。
无奈地摇摇头后,姜泊闻拿出手机往她面前递:“好啦,大家都在担心你呢,给他们回个电话报平安。”
“大家?”她迟疑着接过手机,“谁告诉你的?这消息扩散得也太快了点……”
姜泊闻解锁了屏幕:“是向榆泽,他用你的手机给我打电话了。”
邹砚宁鼓着双腮缓缓点头,回拨了电话。
那头向榆泽显然是一直守在手机旁,秒接后接着就问:“姜老师,怎么样了?”
“是我……”她窘笑,自己也觉得这种离家出走让别人担心的幼稚行为很令人尴尬,“我没事的,你别担心了。”
向榆泽呼了口气:“好,没事就行,你要是不愿意回家就先去小静那里,童阿姨那边我来和她说。但姗姗那边,还是你自己给她打个电话吧,我一会儿把号码发过去。”
她点点头,两人陷入沉默。
片刻,向榆泽才再次开口:“宁宁。”
她应:“嗯,你说。”
他吸了口气,改口说:“没什么,你把电话给姜老师。”
邹砚宁“哦”了声,举着手机往前送。
姜泊闻皱着眉疑惑片刻,接过来反问:“怎么了?”
向榆泽声音一瞬压低,有些警告的意味:“你好好照顾她,不许欺负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
不是刚刚有求于人那时候的卑微啦?还说这么中二的台词威胁人。
姜泊闻撇撇嘴,满脸不屑地答:“哦,再见。”
他“啪嗒”一声挂得果断,摇摇头正要把手机往兜里收。
邹砚宁将手机夺回自己手上,咧着嘴笑笑:“我还要打一个电话。”
她盯着手机看了几秒,屏幕被一条短信点亮,内容是米姗姗的号码。
姜泊闻想喊她先上车,她却已经迫不及待拨通了电话,焦急地在原地打转。
“嘟嘟嘟”的声音在耳畔重复了好几遍,那头才终于传来熟悉的一声:“喂?”
邹砚宁徘徊的脚步一顿,立刻说:“姗姗,是我。你还好吗?什么时候回洛安?”
米姗姗的声音有些哑:“我没事,倒是你,手臂很疼吧?”
她顿了顿,接着说:“对不起啊,明知道你受伤了也一直没给你打电话,还让你一直担心我,还因为这个和邹叔叔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