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婶,这是镇北侯府近十年来的账目,您撒气一样给我送来,以为我不会看?让您失望了,这些我每一本都仔仔细细地看过了。”
二夫人面色一僵,“你看过了又怎么样?”
“二婶婶,家里这近百间铺子,二十多个庄子,包括咱们府里的银钱往来,所有的账本都在这里,没错吧?”
“是啊,怎么了?”
“那二婶婶看过这些吗?”
“废话!我这么多年管着家里所有人口开销,自然是看过的。”
“哦,那我便直说了,这些账本和实际的收支情况,相差不下十万两白银,二婶婶可能说得清楚?”
二夫人气得拍案而起。
“你有什么证据?你才多大!懂什么管家理账!见过几个铺子庄子!管过多少下人采买!
红口白牙的就敢说十万两白银的差错!这要是报到京都衙门里,都够判个流放之罪了!
你这是往谁身上泼脏水呢!我告诉你,即使有殿下为你撑腰,你今儿也得把话说明白了!”
夏书颜缓缓起身,走到那一箱账本前面,随手抽了几本递给紫竹,紫竹手捧着呈到了二夫人的桌上。
“这第一本,是晟绥十五年京都一家绸缎庄的账册,那一年,皇长子殿下病逝,京都俱缟素,整整一年,无欢宴、无婚娶。
可是这里面记载的艳色料子的销量却远高于素色,二婶婶能告诉我原因吗?”
第19章 给婶婶们画饼
“我……” 二夫人一时语塞。
夏书颜也没指望她真能解释什么,自顾自地往下说。
“这第二本,是咱们府上的家具铺子。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家店一向以真材实料享誉行内,且这家店所在的地点是城东,都是些京都富户的宅子居所,所以卖出的货物也以上等材料为主。
但是婶婶看看,这账册中用于家具修缮的费用竟然占了收益的四分之一,这合理吗?
这第三本,是胭脂水粉铺子。
这个我都懒得说,账面上的数字全是整数,掌柜和账房甚至都不愿意多编个零头骗骗我。
这第四本,是城郊庄子的账目。
丰年的盈利竟然还不如灾年,十二月份的账目里,竟然有买良种的支出。
这第五本,是成衣铺子。
店家收绣娘的衣服在二月,支付人家钱款却在十月,而且每次的数目也各不相同。
这掌柜自作聪明,有多少账对不上,横竖最后都算在绣娘工费上便是。
二婶婶说我不懂管家理账,不懂店铺庄子,那不如请婶婶告诉我,以上这些账本,都是正常的吗?”
二夫人向后踉跄了一步,三夫人赶紧起身搀扶住她。
眼看二夫人冷汗都下来了,三夫人鼓了鼓勇气,还是小声开了口:
“驰哥儿媳妇,这……这家里产业多,难免有欺上瞒主的刁奴,二嫂嫂这些年里里外外一把抓已是不易,你又何必抓着这些小事给长辈难堪呢?”
夏书颜微微一笑,走上前去亲自把二婶婶搀扶着坐下。
“是我不好,年轻气盛,听见婶婶说我不懂,便急着证明了几句,婶婶莫气。
唉,也是这些掌柜的不争气,我第一次没收他们的账本子,就是给他们机会把谎编圆了,却不想他们欺我年幼,又看婶婶事忙,竟这样不知轻重。”
二夫人惨白着一张脸坐下,夏书颜这哪里是在说那些掌柜,分明就是在说她!
说她不知好歹,不能在移交管家权之前把屁股擦干净!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赌咒发誓。
“驰哥儿媳妇,没有看出这些漏洞是我的疏忽,你说我管家不严我也认了,但我绝对没有贪墨咱们家一分钱,我……”
夏书颜按下二夫人要发誓的手。
“二婶婶这是说哪里话,我当然相信婶婶。您出身江南邵家,凭您的本事,要是真想贪墨钱财,必不可能拿出这样的账本。
二婶婶,我年纪小,思虑不周,您别怪我说话直。
您能做什么我心里清楚,无非是在管家之事上抬抬手,放这些掌柜一马,他们呢也上点孝敬,两厢便宜,皆大欢喜。”
二夫人又急着辩白,被夏书颜打断了。
“您别急,我又没说这是错的,人之常情罢了。
咱们家这么大,产业又多,本就不好管,更何况长房有大长公主坐镇,将军承爵不过是早晚的事,新的管家人总要有的,您尽了本分已经难得,怎么可能为了将来不属于自已的财产得罪那么多掌柜庄头。
要是我,我也会如二婶婶一般,自已松快些,旁人也高兴。”
夏书颜算是说到二夫人心缝里去了,但是这话吧,可以这么想,说出来又确实不好听。
二夫人讪讪的,不知如何回话。
夏书颜又给两位长辈斟了一杯酒。
“二婶婶、三婶婶,我第一次拜见长辈的时候,就见二位虽然通身的气派,但穿着打扮并不奢靡,说真的,咱们这样的家世,婶婶们的装扮甚至可以说是朴素了。
可见啊,婶婶也不是真的在乎那些银钱,不过是为了弟弟妹妹们罢了,当父母的,总是想给自已的孩子多一些,这又有什么错呢?”
三夫人眼圈有些泛红,可不是,他们是侯府三房,这辈子都要依附镇北侯府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