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一行人进入村口,谢昭几个手下从村里跑出,众人面色铁青。
其中一人想要说话,忍不住跑到树丛,发出一阵呕吐声。
村中的臭气浓重,就连一向淡定的谢昭,都不由得眉头紧蹙,颇为不适应。
“嘎嘎!”
乌鸦低空盘旋,散落后,落下一地鸟屎。
妇人好不容易回神,哭得撕心裂肺:“俺该怎么办,全村百十来口人,都被山匪杀死了啊!”
往里走,通往村中的小径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身。
尸身被浸在几乎干涸的血水里,瞪着双眼,眼球凸出,死不瞑目。
壮汉,妇人,老者甚至是几岁的孩童,都没有逃过毒手。
这般惨状,就连常年沾染血腥的人,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沉默以对。
到底是谁,有什么深仇大恨,会对无辜且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毒手?
下河村的百姓,有人死在房内,有人四面朝天躺在院中,还有人倒在干农活回来的路上。
遍地血腥,谢昭敛眉,面色越发凝重。
看到尸身被一分二,谢昭上前一步挡在姜玉珠面前,把她拥在怀中道:“玉珠,别怕,一切有为夫。”
姜玉珠怔怔地盯着随身置办的手套,咽下打击谢昭的话。
这是她擅长的领域,她没怕的。
虽说也是第一次见如此多的尸身,姜玉珠心如止水。
前世太过擅长,验尸的每一个步骤仿佛刻入骨头的印记里了。
“元和,我也可以保护你。”
思量再三,姜玉珠委婉地表达,并且从谢昭怀中抽身,挡在谢昭身前。
她是用行动表示自己不怕,顺便先查看下村人死亡时间,此举却被谢昭误解。
谢昭内心顿时有感动的酸涩,幽幽地道:“为夫做了几年京兆尹,接手的案子无数,又怎会怕这些?”
这边,妇人已经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不住地用帕子抹眼泪:“俺家翠花嫁人产子,村子距离下河村有一日路程,俺带着村里的出产探望翠花,谁知道回村,就……”
所有的人,都没了!
妇人的男人,儿子,都倒在血泊里。
看到这一幕,她悲痛欲绝,又担心山匪杀个回马枪继续屠戮,下意识地跑到官道呼救。
“若俺没有出村,也会……”
妇人抱着胳膊嚎啕大哭,最后哭到喘不过气来,可见伤心至极。
谢昭问了问下河村的情况,妇人事无巨细地说了。
夕阳的余晖消散,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天刚擦黑,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众人到村里人家找了照明的油灯和蜡烛,继续盘点人数准备报官。
妇人被带走休息,姜玉珠翻几具尸身的伤口道:“有古怪。”
谢昭环臂站定在一侧,面色极为从容,他勾起嘴角轻声道:“夫人也发觉了?”
经过初步检验,姜玉珠非常肯定地道:“那婶子说她去探望刚生产的女儿,来回只有两日,很明显是说谎。”
夫妻二人在村中找了一间小佛堂,坐在蒲团上交流。
谢昭环视一周,视线定格在佛像上,半晌才问道:“夫人怎么看出来的?”
涉及到专业领域,姜玉珠回复不带半点含糊:“通常情况下,人死后在半个时辰和一个半时辰之内会形成尸僵,在一到两日开始缓解,若达到完全缓解,多发生在死后三到七天。”
“通过气候,尸体腐败情况判断,全村被屠戮的时间至少在三日以上,那婶子却坚持只离开两日。”
从房内食物腐败,也可以做个浅显的判断,姜玉珠的推算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其二,婶子到官道上呼救,为何判定是山匪行凶?”
首先,村人的死亡时间与妇人所说对不上,但引发姜玉珠怀疑的,是妇人提到的山匪。
“元和,凶手的确很残忍,却是个新手。”
如果姜玉珠没推测错,杀人的顺序应该是从外而内。
从进村开始,周边死的人伤口不够流畅,大多中了数刀,最终流血过多而亡,所以才有往外爬呼救的现象。
而一路走下来,凶手行凶开始掌握技巧,越发娴熟。
“当然,也不排除特殊情况,只是几率过低罢了。”
妇人的话到底信几分,姜玉珠垂下眸子,耐心等待谢昭的分析。
第182章 古怪
谢昭站起身,在小佛堂内走了一圈,目光带着审视。
“玉珠,此处虽已不在京城的管辖范围,早些年为夫从江南游历,曾路过此地。”
谢昭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并不记得此处有村落。
下河村,不在他的记忆范畴。
如果是近年来流民迁徙,那为何下河村房屋多为茅草房,外观寒酸,内里却不尽然?
“玉珠,小佛堂的供桌,是上好的紫檀木,而佛像则镀了金粉。”
佛堂内的糕饼放了几日,沾染上香灰,仔细翻看,糕饼下方还有红色的小字,出自百年老字号。
“这一块山楂糕要十文钱,足够普通百姓买二斤米粮,就算再虔诚,也不会去超越本身的能力范畴。”
送信的妇人穿着带补丁的麻布衣衫,摔倒的时候,露出的里衣一角是上好的绸缎。
“有钱人聚集在下河村,为什么要装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