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彤看了他一眼,随即带着几个女孩离开。
林薇一面侧过身给她们让路,一面说道:“听说过钓鱼执法吗?”
穆彤停下来。
“百货商店新来了一批磁带收录机,据说很好用,如果能把对方骚扰女学生的过程录下来,就算是抓了现行,这样猥亵男怎么辩解都没用了。”
“磁带?”穆彤疑惑地看向她。
林薇微微点头:“我在莲卡佛看到过,你们可以去看看。”
穆彤沉默了一会儿,说:“谢谢。”几个姑娘一起离开了。
李平松了口气,他是真害怕林薇让他们和几个女孩子打架。
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话。
林薇看着跪坐在地上的纪柔,走了过去。
她扶着对方的手臂,拉了一下,却没能把对方扶起来,接着感到手上一烫,一滴泪珠落在她的手背上。
纪柔呜咽出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了下来。
“呜……”她用力地抽泣,将脸埋进手臂。
林薇愣了一下,慢慢蹲下身,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本也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她不清楚纪柔过去的经历,不知道她受过什么样的委屈,所以不知道从何安慰。
这个世道,总会让她对女孩子多一些怜爱,人格被教化,野心被打压,被女性的身份所束缚,被男权的社会压迫,所以她们总是更隐忍。
她常常希望女性的道德感和羞耻感降低一点,这样或许就能少一些痛苦,可是面对社会更严苛的规训,人们刻薄的指责,再强大的内心也会受伤。
林薇递给纪柔一个信封,里面除了推荐信还有一叠法郎,钱不在她们的约定之中,她不知道纪柔攒了多少钱,但出国留学无论是现在还是在后世都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出国留学对于底层人来说等同于痴心妄想,所以她并不鄙视纪柔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做舞女,人和人是不一样的,目标不一样,理想不一样,一切只是对人生不同的选择。
她可以对自己严苛,但不想对别人的选择指手画脚。
纪柔捏着信封,想扯出一个笑容,眼泪却收发不住,她缓了好半天,才抽噎着开口:“我想改名,我不想再叫纪柔了。”
啊?
林薇怔然道:“那你想叫什么?”
“纪成君,我要叫纪成君。”
林薇愣了一下,半张着嘴,好半天都没合上,过了好半晌,她才再次和纪柔确认道——
“你说你要叫什么?”
“纪成君,”纪柔闭上眼,泪水漫过脸颊,“我要叫纪成君。”
纪成君!
她竟然没听错,后世的百货女王纪成君!
她年轻的时候原来是长这个样子吗?
后世两人并没什么交集,毕竟从事的行业不同,但因为同是女性,也没少让人拿出来一起比。
纪成君在港城的风评很烂,被媒体嗤为□□荡.妇,只要拍到和男性出入的场合,就说她是寂寞难耐,性瘾犯了,反正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但她后期在内地风评很好,虽然经常换年轻男友,大家反而都很羡慕,一旦接受这样的人设,人们反倒宽容许多。
反倒是林薇这个大冤种,总是有莫名其妙的桃色新闻,被造一些莫名其妙的黄谣,两人在网友那里完全不是一个待遇,不得不说,这是非常奇怪又异常合理的一个怪相。
不过,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林薇见她哭得伤心,安慰道:“那就叫纪成君,确实霸气,我去找人给你办,你别哭了。”
“就这个吗?”纪成君抽噎着道,“没有别的吗?”
“你还想要啥?”林薇防备道。
这咋还坐地起价呢。
纪成君用手背擦了一把鼻涕:“不骂我吗?”
“骂倒是不至于,但是你知道人年纪大了,就爱说教——”林薇顿了一下,说道,“我觉得你没那么坏,底线确实可以放低,但不能没有,孙教授其实被你害的挺惨的。”
也算是间接地影响到了前世的她,不然她和宋晔不会那么早被赶出去。
你不知道蝴蝶的翅膀会带来哪些一连串的反应,好的,坏的,以无法预料的方向影响着每一个人的人生轨迹。
后世,她没听说过纪成君有关于这方面的丑闻,不然内地媒体再宽容都会把她骂得体无完肤。
这多少说明孙博然没有拿着这件事情大做文章,孙博然做丈夫做父亲或许不那么合格,但是作为一名老师,是无可指摘的,他是一个好人。
……
好人孙博然最近很烦恼,雅衫的人事部门接受了他的请辞,只需要他再稍微等一等,等找到合适的人和他交接,他就可以顺利离职了,甚至他如果现在走也没关系,他们会让他财务部门的其他同事接手工作。
他以为自己的离职可以让现在的生活有所改变,结果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没有人在意他的去留,他的决定就像是投入湖中的石子,泛不起半点波澜。
问题出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