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人单势孤,骂个人就跑没关系,但是直接上去和人揍架是半点优势都没有的。
她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清楚,偷包的人已经不在了,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能送他们过来的人,必定是有一定的身份地位,有着普通人无法比拟的财力和势力。
但翻包这个行为就解释不通了,这么做是为什么?
他们要找什么?那张十万英镑的本票?
如果司机没有换人,她或许还能把这件事儿推到那位司机个人的品行素质上面,但换了人那就性质不同了。
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不知道她“丢”了什么东西,手中的包裹此刻已经成为薛定谔的包,只能落脚之后再看了。
如果真的是那10万英镑的本票,那她真就要抓狂了。
白手起家,那可不是人干的事儿。
“她好像没察觉?”看着前面的汽车缓缓驶动,“司机”说道。
他们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对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不过这也正常,谁没事儿会去留意一个司机?
男人笑了笑:“也可能是察觉到了,隐忍不发。”
“不可能,她这个年纪怎么可能有这种城府?看着比老二都小,”男人身边多了一个年轻的青年,眉眼间和这位诸先生有几分相似,“刚盯着他们的人还说,两人和轮渡上的鬼佬起了冲突,据说是九龙航业的董事,惹谁不好,去惹英国人,多蠢?”
“年轻人不都是如此?”中年男人笑着道,“你忘记自己和哈里森打架的事情?”
青年面容绷紧,说道:“那不一样……我是有您撑腰,她初——”他话至一半,突然止住了,父亲怎么拿自己和这个乡下野丫头比?
“好歹也是林赫英的后人,再观察观察吧。”男人说完,抬手示意司机开车。
话虽如此,心中却是不报什么期待。
至少这位“后人”上岸的一系列表现,不免让人感到失望,毫无心机城府。
如果林赫英是食肉的狼,那么这位连只羊都算不上。
车开了大概二十分钟不到,林薇几人到了一个唐楼区。
一下车,一种跨越时空的年代感扑面而来。
这种冲击感来自这里的“人气”,那种常在电影中出现的市井气。
一个巷口,望过去,大大小小的商铺,杂货铺,皮具店,洋装店、凉茶铺……
这感觉,仿佛是走进了一个电影剧场。
“请问孙教授住哪个楼?”李贺找了一家凉茶店的老板问路。
那老板看了他一眼,侧过身指着前面:“往前走第二栋,皮具店那家,上四楼右边那个就是了。”
“多谢。”李贺留了一块钱的小费给他。
老板没收,而是问他:“你是孙先的朋友?那你劝劝他回去返工,小两千的工,边个找得到?揾食不容易,他一个教书匠怎么食得苦……”
林薇在一旁听着老板碎碎念,突然想起日记里看到的内容,上一世初来港城,满怀不安的她,必然会记录自己的体会。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和日记里有很大的出入。
他们现在是在港岛的湾仔,但上一世他们去的是新界的沙田,两个地方隔得非常远。
之所以会有这种差异,是源于孙博然的工作上的调度。
因为他们提前一年到来,所以现在的孙博然还在港大任教,但上一世他已经转去了中文大学了。
林薇想,或许并非是一点都没变,命运的轨迹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上一世到这里的时候,赶上孙博然不在家,是伯母接待的他们。
那时候,她和宋晔比现在还要狼狈,面对两个逃港的穷“亲戚”,对方脸色可想而知。
孙伯伯为人慷慨义气,这是父亲将他们托付的原因,但人都是两面的,对外慷慨,那么对内就会不足。
孙博然很喜欢救济学生,这一点他比方廉新严重得多,工资大半都会舍出去。
家里突然来了两个“讨债鬼”,孙伯母脸色吓人,她不能和林薇和宋晔发泄,便当着他们的面打起孩子。
衣架往女儿身上招呼:“就知道吃,怎么这么馋?抢你弟弟的东西吃。”
正给客人拿拖鞋的女儿莫名地就挨了一顿打。
“不知道学好,学你爸,整天往家里招穷亲戚,家里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吗?”
“这能落下什么好?还不是恩将仇报,搞得出门连头抬不起来。”
“什么要饭的都往家里招,这日子还过不过了,真是头壳坏掉了。”
孙伯母祖籍是福建,常常夹着闽南语骂人。
这样的难堪,上一世的林薇自然是受不住,半夜哭着起来写日记,每一句刺痛她的话都记了下来,想着有一天一定要找回场子。
住的地方很小,她和妹妹挤一间,宋晔睡厅里,小儿子和孙教授两夫妻挤着睡。
她其实也知道自己给别人带去了不便,可是离开的话,又不知道能去哪里。
直到后来,孙伯母说自己金项链丢了……
最后……她和宋晔离开了孙家。
日记里这段寄人篱下的生活才算是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