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是太累了,过度疲劳驾驶总让她感到难以忍受的困意,而周围一成不变的景色加剧了这种困意。
余闲甚至中途睡着了半分钟,她踩着油门的脚因为浅眠而慢慢松开,公交车放缓了速度在路面上自由滑行。
她惊醒时,车头差点撞上高速公路一旁的高大的混凝土墙壁。
精神高度紧绷,再加上疲惫的身体,让她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幻听。
一些饱含嘲弄的想法会时不时出现在她的耳边,但仔细去听时,又听不清其到底在说什么。
余闲在空荡的公交车内大声叫喊,这里根本没人能听到她的声音,为了防止被那些幻听所烦扰折磨,她干脆放开了声音以自说自话的背诵来遮盖那些耳语。
从三字经到千字文,在这条无尽的高速公路上,一辆破旧的公交车狂奔向前,与当下的情景格格不入的是她清脆中带着怪诞的背诵声。
精神上的折磨让她几欲崩溃,直到前方的昏黑的浓雾中突然亮起了一个巨大的、发光的笑脸。
这是她驾驶这辆公交车以来遇到的第二种实体——
笑魇。
她没能控制住车速,公交车朝着漂浮在浓雾里的笑脸撞了过去。
在即将撞上的瞬间,它却凭空消失了。
车辆滑行着慢慢停下,她从后视镜里往后看,发现身后的公路只有一片浓重的雾霾。
她背靠着柔软的驾驶座,长发被风吹得散乱,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
四周安静异常,刚刚的那场惊险的事故发生后,那些萦绕在她耳边的耳语消失了。
她打开一罐罐装龙肉来应付身体的饥饿感,嘴唇因为口渴而干燥得出现裂口,艰难地将食物咽下去后,她开始更加渴望能喝到一口清凉的水。
余闲垂眸看向手腕处,脸上的渴望明显到令人生畏。
血液……也能喝。
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手机没电了,她从背包中取出无线电对讲机进行调试,随意选了几个频道,滋滋的电流声在寂静中响起。
对讲机的电池显示还有三格电量,满电是四格,耗电的速度在她看来并不是很快。
她想要找个人说话,如果能用对讲机联系到这一层的其他流浪者就再好不过了。
她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声音,在一阵电流声消失后,那道声音逐渐变得清晰了几分。
“滋滋滋……从……下滋滋滋来……”
但当她仔细去听时,又发觉那更像是一种由杂乱电流组成的毫无意义的呓语。
人类无法发出这种语速极快的、连续不断的呓语。
至少人说话时会因为换气呼吸而有所停顿,但对讲机里传出的话语,却从未停顿过。
她关掉对讲机,看向车外。
那只笑魇,刚才在她撞上去时不见了,那它现在会在哪里呢?
公交车停在高速路的最中间,这里永远都是黑夜,车灯直直地照射进前方的浓雾之中,她发觉车身的亮度似乎比平时要亮了一些。
或许是大脑许久没有得到充分休息,而产生的错觉,但周围的景致,连同两边灰暗的混凝土墙,都在昏暗的光线下变得更为清晰了。
这里的雾霾似乎有意避开公交车,公交车的周围一小片土地,总是没有雾霾遮掩,每当公交车靠近雾霾,它便会翻涌着朝着周围散开。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车内,空荡荡的座椅一排排整齐排列着,从驾驶座看过去一览无余,除了几扇敞开的窗户灌着冷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但这种空荡的空间让她十分没有安全感,有时她坐在驾驶座驾驶这辆公交时,会感到后方像是有什么人在注视着她的后背。
她趁着休息时端详起那张白鸟送给她的塔罗牌—月亮,他将这张牌送给她后,她还没有好好想过怎么使用它。
月亮塔罗牌的效果太过特殊,如果她能抓到正位牌,那么就有可能实现与余景建立牌面效果所说的灵魂“被相连”,即便她不知道这种效果到底能带来什么。
但月亮正位牌这种灵魂“被相连”效果发挥的前提是,余景也必须同样认为他与她是相连的。
怎么才能让哥哥知道她也在后室,这才是最难解决的问题。
余闲揉了揉隐隐发疼的额角,抬手发动了公交继续前行。
她根本不敢睡着,只能每次停下来适当休息,因为这辆公交的好几扇窗户都无法关上。
如果她睡着了,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什么实体被吸引过来,趁着她入睡之际不知不觉间进入公交车内。
但这一次她没再遇到任何危险,一路上出奇地平静,大概在继续开了三个多小时后,前方出现了一个站在路边招手的身影。
那看起来很像是一位正常的人类女性。
余闲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她没有打开车门,而是隔着透明的车门观察路边的女人。
在这种地方,这个女人却独身一人站在路边,甚至连背包都没有,单薄的身影僵硬地站在寒风中,一个劲地朝着她招手示意。
女人朝着车内的余闲喊话:“你好,我受伤了!你可以从车上下来帮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