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姀看了好一会儿,将那一小段藏在了怀中。
裴戍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宋初姀正在绾发,这里条件简陋没有梳妆台,她便凭着记忆,为自己绾了个简单的发髻。
珠钗插在发间,立即添了不少色。
裴戍看了一会儿,方才开口:“翘翘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宋初姀动作一顿,缓缓转身:“什么东西?”
她一问,裴戍便不说话了。
宋初姀扯了扯唇角,拿起茶杯小口喝水,直接将他当作透明人。
裴戍站了一会儿,低声道:“若是不舒服,今日就在歇着,冯娇那边不缺人。”
.......
依旧无人吭声。
裴戍姿态从容,抬手将她唇角水渍擦干净。
红唇鲜艳,在他指腹摩挲下唇珠鲜艳欲滴。
他与当初真是不大一样了,若是以前她这样晾着他,他早就急得团团转,捏着她肩膀问缘由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真是讨厌。
“裴戍。”
裴戍嗯了一声,动作不停。
宋初姀:“另一半镯子呢?”
放在她唇角的指尖一顿,裴戍喉结微动:“什么镯子,翘翘不是最讨厌镯子?”
“少装傻。”
她摊开手,薄唇微抿:“镯子呢?”
裴戍不动,伸手将她指尖攥进手中,轻轻摩挲,哑声道:“那东西不值钱,翘翘想要镯子,我去——”
“镯子呢?”
耐心耗尽,宋初姀语气冷了下来:“送出去的东西,还有收回来的道理吗?”
她想到那日她被周问川带到他面前,他满身戾气将自己戴了三年的镯子砍了便气得心口疼。
她下意识揉了揉心口,冷着脸道:“拿出来。”
她都提示到这个份上了,除非真是猪,不然不可能听不懂。
裴戍眼中情绪翻涌,低声问:“不值钱的镯子,有那么重要吗?”
“值不值钱也是我说了算。”
裴戍猛地闭上眸子,恍然大悟一般低笑出声。
庸人自扰,说的就是他了。
他的宋翘翘,从来没有嫌弃过镯子不值钱,也从来没有因为他手艺不好便将镯子束之高阁。
她真真切切戴了三年,却因为他一时冲动,伤了那么久的心。
见他一直不说话,宋初姀恼了:“要我如何说你才能拿出来,那是我的东西,你没资格收回去。你弄坏了我还未找你索赔,你简直是气人。”
她揉了揉心尖,心想裴戍若是再不开窍,她便没办法了。
裴戍攥了攥她指尖,眸中泄出一丝微不可察地情绪:“破了的东西不吉利,我再给翘翘做个新的。”
他说完,转身就走,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宋初姀站在原地,将发热的指尖攥进手中,良久,扯了扯嘴角。
她刚刚,好像在男人转身的瞬间,看到了以前的影子。
——
陈长川许久没有动作了,他守着如同孤城一般的邺城,仿佛不出来就能将城守一辈子似得。
因为不知城内底细如何,大梁不敢贸然行动,只能用最保守的方法,那便是围城。
一瞬间,伤员便减少了许多,冯娇那边确实不需要添人磨药,宋初姀也就放心的不去了。
她找到了更有趣儿的事情,那便是种蘑菇。
她分不清蘑菇毒不毒,想要带着冯娇上山寻几株不毒的带回来种,谁知冯娇直接给了她几个菌包。
“蘑菇长势快,女郎先拿去种,这些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而且夏季菌子生长的才茂盛,如今这个季节,长不了太多。”
宋初姀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学问,连忙将菌种收起来,表示自己知道了。
新蘑菇远不如之前种的毒菌子长势好,宋初姀一开始只不过是想要打发时间,现在却不自觉地上了心。
这段日子,宋初姀来来回回往小菜园跑,可蘑菇却怎么都不往外窜。
她一着急,便常常在菜园子里呆一整日,回来的时候鞋上和裙摆都是泥。
后来裴戍看不下去了,直接将人从菜园子里捞了回来,不由分说按在榻上,又用湿了的帕子给她擦脸。
脏了的裙摆被丢到了地上,宋初姀跪坐在床榻上,头发凌乱的披散在两侧。
她怀中抱着软枕,小声嘀咕道:“上一次都没怎么管就长得那么好,如今我每日细心照看,怎么就是长不出来”
她有些挫败,用脸蹭了蹭枕头,格外失落。
手腕突然被人捏起,一个圆环物件套进她手上。
失落的情绪被打断,宋初姀噤声,心思全都放在了手腕处的木镯上。
依旧是檀木镯,只是上面的纹路变了,比之前那个更加复杂。
宋初姀仔细看了看,发现多了一座山。
“建康城外的那个青玄山。”裴戍攥着她的手腕,低声道:“背面是之前那座山,以前做那个镯子的时候,一心只想带你回东都,只刻了东都的山。”
宋初姀抬眸,看向他。
刚刚带上的镯子被重新撸了下来,宋初姀将镯子塞回他手上。
裴戍一怔,目光沉沉问:“是不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