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一下头,眼角有了干涸的红:“他虽然没有铁锋削几人那么可恶,却也给了他们戕害你的理由。我本以为你们之间有误会,如今真相大白,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从你的仇人,变成了罪人,若是我能让你身上的污水少一些,对善意多接受一些,我就心满意足了。”
江冽的眸光一动,烛光让瞳孔成了盈住灯火的一扇窗,只余光亮,其余在夜色里看不分明:“你不必如此。”
喉结一动,再道:“我和沙如海的恩怨已经了结,你……做的已经足够”
米丘一笑,却是笑着笑着溢出了眼泪:“有你这句话就,我怕你嫌我多管闲事。如今我的任务就快完成了,等到了岭南,我就再也不能为你做什么了。”
江冽的唇瓣动了动,还未开口,米丘就要将酒送入口中。
然而江冽却盖住酒杯。
米丘顿时一愣:“你怎么不让我喝?”
江冽想让她把酒放下,米丘来了脾气,眼角微红:“我……只是想尝一下这里的酒,更好入眠,你连这个机会也不给我吗?”
然而她的声音微颤,任谁都看的出来她根本不是用酒入眠。在酒气的熏染下,对亲情的绝望和对离别的伤感,让她彻底卸下了白日的伪装。
酒杯在两人的指尖发出不堪重负的破碎声,江冽眉头一皱,干脆握住她的手腕,将酒一饮而尽。
米丘呼吸一滞,指尖无比接近他的气息,他的呼吸清冽,但似乎被这一杯酒引燃,带着灼热与滚烫。她似乎被烫到一般指尖一缩,瞬间松开了手。
酒杯“砰”地一声落在桌面。
江冽的唇瓣被酒水润过,显出本色的殷红。少年侠客,本以杀气覆身,唇瓣无色,今夜恍然间似雪山冷冽、白雪皑皑,瞬间染上了枫叶的红。
米丘的手垂在桌面上,她眸光闪烁:“你、你怎么抢我的酒喝?”
江冽将唇上的血色抿尽。
“夜深了,早些休息。”
米丘摇了摇头:“我说过,我睡不着。”
这一次,她低声道:“有你在,这里很安全。江冽,就让我喝一杯好不好。”
江冽看她晕红的眼角,放开了握住酒壶的手。
米丘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似乎是压下什么一样全部喝光。
只是没想到这酒劲儿大出她的想象,只一杯,就让她的脑袋整个炸开了。
卧槽,那送酒的大哥也太实在了吧!
米丘顿时吐出一口浊气,她的神智有一瞬间的恍惚。
“米丘?”
江冽微微皱眉。
米丘摇了摇头,“无事,我没事。”她又倒了一杯:“既然咱们两个都喝了,就把这酒喝光吧。”
江冽又盖住酒壶:“你莫要再喝了。”
米丘低声道:“人家送的东西,怎么能浪费?也许,下一次再想喝,也没有机会了……”
她说的似乎是酒,又似乎是其他东西。江冽的喉结一动,松开了手。米丘给他倒满一杯:“今晚不醉不归。”
江冽想了想,微抿了一口。
第二杯下肚,米丘的脸颊彻底红了。她装作有些醉了,看着酒杯低声呢喃:
“你说,人要是能选择出身该有多好。最起码,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
她的声音瓮里瓮气,眼帘也欲掀不掀:
“我和你有杀父之仇,你和我有夺籍之恨,命运真的很会开玩笑。本来应该我找你报仇,没想到到最后,反而是我欠了你。”
江冽抿了一下唇,除了周身的气息被酒熏得微软了些,面上没有一点异样。
她偷偷掀开眼皮,这不应该啊,狗崽子从来都没有碰过酒,怎么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想看清对方的脸是否变红,却只能看到烛火摇晃,江冽的脸在光晕中逐渐模糊。
怎么回事,江冽和她玩犹抱琵琶半遮面吗?
系统:“……宿主,你喝醉了。”
哎,真是害人先害己啊!
米丘摇了摇头,不想承认自己比狗崽子的酒量差。她自己之前都是用道具混过去的,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酒量。
然而对方越来越虚幻的面孔让她的内心一紧,她的酒量竟然真的连狗都不如!醉了错过攻略不要紧,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就完了!
她赶紧装作含糊道:“江冽,你莫要乱晃啊,我们再来一杯好不好……”
江冽放下酒杯,微微皱起眉。
任谁都能看出她醉了。面颊发红,褪去了平时的坚韧,像是夜色降下朦胧的一盏烛光,带着似乎能随时握在手心里的柔软。
米丘向他伸出酒杯,却迟迟碰不到他的手,咕哝道:“你莫不是不想和我喝吗?”
江冽刚压住她乱动的手,她就迷糊地倒在桌子上:“罢了罢了,明日我们再喝……”
晕红的脸颊贴在桌面上,长睫一覆,呼吸彻底沉了下去。她睡得香甜,似乎根本不在乎桌子的冷硬和手臂的麻痹。
江冽放下酒杯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清冽的凉意缓缓靠近,直到覆盖住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