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一停,江冽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米丘微微勾了一下嘴角。
三个月,对村子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远远地看到一棵古树,枝叶繁茂,不见阳隙。然而只有地上的落叶,才能看出盛极而衰的凋零。
江冽的脚步微微一顿,过了古树,正是他的家。
江家不大,但篱笆围出的院子却很宽阔。可以想象出江父还在的时候该多么用心对待里面的庄稼
墙根下还留着花盆摆放后的白痕,如今江冽哪里有心情种花弄草,只能看着遗留下的花草在墙根肆意生长着。
若是江母还在,该是花团锦簇,井然有序。
江冽将马骡拴在门口,推开了门。一瞬间阳光洒满了屋子。
三个月没回来,屋内不脏,但是有些乱。桌椅都凌乱地倒在地上,床铺也被掀开,像是被谁翻过。
米丘想起铁锋削说来过江家的话,不由得磨了磨牙。
好在屋内的摆设并不多,倒的只是几个桌椅板凳。对方就算是想掘地三尺,也没地方发挥。
江冽倒没别的反应,许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以前就住在这个房间,隔壁是我父母的房间。你可以……先住在这里。”
米丘点头,帮他摆好桌椅,突然察觉到不对:“怎么有的木材和地面新旧不一?”
江冽道:“当初那几个门派来到这里,为了找出秘籍将这个房子掘地三尺,莫说是家具,就连梁木都不剩几根。这些……是后补上的。”
怪不得他如此淡定,原来早在十年前已经经历过一回了,铁锋削这次还算是“手下留情”了。
米丘暗道还是让铁锋削死得太容易了。她还想到一个事。
这些是后补上的,是江冽找人来修还是自己修的?米丘发现对于江冽从药王谷逃出后的生活原文根本没有详细描述,只道他是潜心修炼,终于在十八岁神功大成,出关报仇。
那片空白,终于在她的到来以后展现出烧焦般难言、不堪的一角。
米丘问:“当时你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如何在这里独自生活,又如何想办法将其修复的?”
江冽抿了一下唇,没回答。
这个问题不需要思考,江冽无亲无故,若真有依靠的人又怎会成为人人喊打,冷面冷情的屠门客?
那么小的孩子,要想办法偷偷修缮房屋,又要拖着一身的伤痕艰苦练功,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
米丘扯了一下他的袖口:“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秘籍也拿回来了,该报的仇也都快报完了。既然回来就好好歇息,我和你一起把家里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好不好。”
家……
江冽的眉心隐约一动,他点了一下头。想了想又补了一个字。
“好。”
江冽打了水,米丘洗漱过后去整理墙角的花。肆意生长的花草攀爬深入墙面,破坏着地基。
米丘不是个做精细活的性子,但此时阳光暖融,清风抚过,带着清新的草气扑鼻,身后的江冽在翻弄着园子里的土。
她也难得有了闲情,小心地将所有的花移植了过去。
日光倾斜,直到米丘的脸上出了一些汗,所有花草才整齐地摆放在窗口,远远望去花团锦簇,像是框在木窗内的花草画卷。
这几日她一直待在车厢里备受颠簸,如今出了一点汗倒觉得骨缝里的寒气都被驱散了些许。
她的耳朵动了动,没有听见土壤翻动的声响,猛地一回头。
院内,江冽一手握着锄头,微微回头看她。日光在他身后打下来,像是在照一片透光白瓷。他的眉眼晕在日光里,只有停滞的身形和融在阳光里的暖意,可才能看到他刚才一瞬间的怔然来。
似乎是察觉到米丘的视线,他瞬间回头。
米丘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
晚上,她就在外面吹了一点风,脑袋就有些发热。江冽把药端给她,眉头微拧:
“大夫说你身体虚弱,必须再喝满七天的药才能痊愈,也不能受风。”
最后几个字有些重,带着难言的意味。
米丘苦着脸接过药碗,她很少生病,以往在别的任务世界就算是生病了也有办法用道具装过去,然而现在道具没有,命就一条,她还真不能不喝。
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江冽顿了顿:“明日,我去镇里,就有糖了。”
家里的食物不是所剩无几,是根本没有。晚上的饭还是江冽现去叉的鱼做的。更遑论那种小孩子过了年才能吃到的“糖”了。
江冽小时候是吃过糖的,每次被同村的孩子欺负得遍体鳞伤的时候,江母哄他吃药,总是给他一块方糖。他倒是不在意,无论多苦的药都能眉头不皱地喝光,因此对糖这个东西,倒没什么执念。
但看到米丘皱起眉,每次喝之前都要深吸一口气的样子,他突然想到同村那些受了风寒的孩子,每次哭闹都要被父母用方糖哄住。
于是便下意识地想到这个方法。
米丘弯了一下嘴角,问:“除了方糖,镇上都有什么?”
江冽想了想:“都是些平常东西,只是明日附近的村民都会拿山货猎物换卖,东西也比平常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