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夏红莫名地开始不寒而栗, 她看着满地的尸体,挤出一个嘲讽的笑:“怎么,只是让你放下刀而已,你就不愿意了?江冽,我可是听说那个米丘为了帮你找秘籍, 连自身的安危都不顾了。还是说你表现出来的深情也不过如此?也对, 如果你心里真的有米丘,怎么可能在这几天里毫无动静?我们可是在覆水崖里等你好久了。”
江冽手边的黑刀嗡鸣作响, 枯树上的黑鸦不安地颤动着翅膀。
米丘站在阴影后,缓缓缩紧了瞳孔。
“砰”的一声,黑刀落了地。
“米丘,在哪里?”
江冽从来不是讨价还价的性格,能让他多费唇舌再问一遍,若是熟知他的人来看定然知道他已经破了多大的例,如同野兽在最后一次收敛它的爪牙。
然而应夏红不知道。
她对江冽的所有信息全都来源于教主口述,以及师姐属下的只言片语。
在她的情报里,江冽只是被教主玩弄于股掌之中,武功高一些的丧家之犬罢了。即便师姐死在他的手上,也并非师姐技不如人,而是江冽运气好而已。
如今见江冽甚至能为米丘放弃武器,她顿时像是踩中束缚野狗的锁链,兴奋得浑身都颤栗起来。
“这么着急做什么?你若是早束手就擒,米丘的尸体恐怕早就被放在你的脚边了。”
她向剩下的弟子示意,找准机会一拥而上。一边不动声色地向其靠近。
江冽道:
“你们将米丘的尸体带走,可有好好善待……她?”
应夏红斜睨了一眼米丘,意味深长地一笑:“当然有好好善待。我保证,等你看到米姑娘时,她一定完好无损……”
米丘的眼角骤然一抽,啧。
江冽瞬间抬眼,如同鬼魅般跃起,猛然掐住应夏红的脖颈。 寺外黑鸦悲鸣,霜色斜射,衬出他眼底的猩红,若银汁红墨,迸溅出无边的冷冽来。
所有人大吃一惊,应夏红面色涨红,指尖无力地抓挠江冽的手腕。
“江、江冽,放手!你、你不想看、看见米丘了吗?”
江冽缓缓低头,眼底的红光似乎是溢出的实质:“她走之前,留在济世堂无数的血痕……你们魔教根本没有带她走。”
还是……还是只剩下了灰尘……
应夏红的瞳孔缩成一个点,她的嗓子里发出“赫赫”的声响,她千算万算没算到江冽会注意到这一点!本打算用假消息逼他就范,哪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直到呼吸开始变得稀薄,看到江冽毫无波动的瞳孔,她才明白师姐当初的警告是什么意思。
江冽绝对不是被拔去獠牙的野狗,而是一条随时能撕开别人胸膛的狼!
躲在暗处的教众们看得心惊肉跳,眼看应夏红就要没命,几个人面面相觑,想到了本来的计划:用毒。
这次的毒是专门用来对付江冽的,只需要一点点,就能让其全身无力,陷入昏厥。
几个人正要吞下解药释放毒气,突然手背一凉。
转头一看,米丘按住他们,缓缓从月色下露出半张脸。长睫微颤,眼底带着月色的凉,还有一层隐隐约约说不清楚的朦胧幽深。
“江冽,”米丘突然出声:“你这么着急想要杀死我的护法,是因为被她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吗?”
她的声音不大,在所有人都咬牙屏息之时,如同清泉不断在古井般逼仄的寺庙里回荡。
米丘的声音也不特别,只是较之前的绵软温和,多了一层月色般的微凉。
然而在她的最后一个字落地的一瞬间,江冽的瞳孔剧烈一颤,像是古井坠入了巨石,猩红加着霜寒层层叠叠无边无际地在双眸中动荡震颤着。
应夏红胸膛一震,猛地大口吸一口凉气,掉在地上疯狂咳嗽起来。
江冽的指尖颤了颤,接着瞬间抬起头,径直看向米丘所在的方向。
月色下,黑色的长裙发出细碎的声响。米丘自暗处走来,黑纱覆面,只留下光洁的额头和眉宇间的冷然。
她不躲不避地看向江冽,眸光古井无波。
所有人莫名屏息,大气都不敢喘。直到地上的应夏红沙哑地笑出声:
“您终于舍得出来了,我的……少主。”
少主……
江冽的眸光骤然一颤,死死地看向米丘。猩红的视线若冰下火焰,径直烧穿米丘面上那一层薄薄的面纱。
米丘的喉咙一动,她微吸一口气走向江冽:“如果我再不出来,让他杀死我的属下该怎么办?”
应夏红捂着喉咙咳嗽,她搞不准米丘的用意,但见她语气冷然,话里话外都对江冽有敌意,暗道难道米丘真的被教主感化了所以选择站咋焚天教的一边?
然而转念一想,这根本不可能。米丘这么说,还是因为她对江冽余情未了,心怀怨怼。不过无论米丘到底怎么想的,只要她能牵制住江冽就好。
江冽的眼睛一刻不错地看向米丘,看她老神在在地坐在属下准备好的椅子上,然后冲自己抬起下巴:“忘了和你自我介绍,我就是焚天教的少主,也是炎远冬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