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犹河的脸上有些不自在,沙如海对以前的事讳莫如深,但他最近也或多或少听到了一些关于江冽的传言,无非就是伤了人家的东西,又说了几句落井下石的话。这根本无伤大雅,江冽灭了沧澜派的门就是不对!
他恼怒道:“这都是你的借口罢了。你就是爱上了男子,便没有了廉耻,竟然忘了自己的杀父之仇。听你的话说,虽然如海没有养育过你,但到底有生你之恩,你就是如此回报他的?!”
米丘的瞳孔颤抖,面色迅速灰败下去:“是,您说得对。就算有百般借口,也改变不了我忘恩负义的事实。只是七叔太公,我真的不想奢求什么。我只要陪江冽走完了这一程,就回到沧澜派为我爹守坟……可以吗?”
沙犹河被气得浑身发抖,此时的他仿佛真是个恨铁不成钢的长辈,完全忘了自己刚才根本不认识米丘,现在恨不得掰开她的脑壳。“你、你就算把你爹守诈尸了也没有用,你最好现在就拿起刀,插进江冽的胸膛!”
米丘瞳孔一缩,下意识地一退:“这怎么可能?我是不会杀他的!”
“我看他对你还有留恋,你动手定然能成!你若是还记着你身上流着的是沙家的血,就趁他不备杀了他!”
米丘苦笑:“哪里是留恋,他对我只是……出于承诺,和顾及那一本秘籍罢了。但是我是不会向他出手的,若是想让我杀了他……”米丘一顿,“除非我死。”
高楼上的风如同挣脱了枷锁,在两人身边呼啸。清冽的风吹干了米丘眼角的泪,只留下胭脂般的红,更显她的瞳孔晶亮而又热烈。
任谁都无法在如此汹涌的心意面前无动于衷。
沙犹河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脱窗,他看着米丘的坚定的脸,如同看到一个拿着神功却喊着要自宫的女人。
“好!”他的脸颊抽动:“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算是指望不上你了。”
米丘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七叔太公,你要做什么?”
沙犹河冷笑一声:“做什么,我现在自身难保,当然是要抓你威胁江冽。”
米丘做出惊讶表情,眼看对方突然扑上来要捂住他的嘴,楼下蓦然传来一声惊呼:
“恩公,你怎么突然……”
话音未落,只听风啸被一道嗡鸣撕破,黑影带着冷冽的光穿透空气,只听沙犹河发出一声惨叫。
黑刀入木,嗡鸣不止。
鲜血顺着沙犹河断掉的手臂一路淋漓,米丘跌倒在地上,眼角还残着泪,似乎被吓得回不了神。
来了!狗崽子不想看她受伤,坚持不住出手了!
哈哈,她就知道,他肯定是听到她动情的告白,心潮起伏。毕竟现在的她不仅在唯一的亲人面前剖白心迹,又维护他,他肯定感动得热泪盈眶。
她保持着惊慌的姿势,等着对方扶起她。
手臂一紧,米丘微微启唇,眼含热泪地抬头望去。
袁平清:“米姑娘,你怎么样,没有被吓到吧?”
米丘:“……”
大兄弟你是谁,江冽呢?江冽死哪里去了?!
沙犹河持续传来惨叫。直到楼梯木板一声响,打破了血腥。
江冽缓缓出现,杀意四溢。他走向沙犹河,像是收割生命的死神。
米丘保持姿势:快看我,快看我啊!
江冽没有回头,他捡起黑刀,正对沙犹河。
沙犹河倒在地上捂着手臂哀嚎,“江、江冽,我没有对她做什么,你饶我一命吧!”
江冽道:“既然你一事不知,那就去死吧。”
怎么回事?不先扶起她,怎么开始杀人了?
“江冽!”她突然出声,踉跄地站起来,“先别杀他,把他交给官府,最起码把‘炸药’制造的地点说出来!”
江冽的脚步一顿,这一次终于看向米丘。高楼的风卷着日光落在他的眉眼,没留下半点柔和,反而清晰地料峭。他的眸光平静无波,点了一下头。
米丘眼角一抽,等一下,有些不太对劲。
不会吧,不会吧……这家伙也太平静了,难道是欲扬先抑,害怕爱她爱得要死,所以故意压制他汹涌的情感?
袁平清赶紧道:“好,此事交给我!”
对于扭送官府一事他十分赞成,他虽嫉恶如仇,但到底是个书生,还是见不得打杀的。在江冽点头的一瞬间,他立刻就上去抓住了沙犹河。
沙犹河断了一根臂膀,对一个书生毫无还手之力,一路哀嚎着就被扭送了下去。
楼上只剩下二人,江冽正要下楼,米丘咬了一下唇瓣:“你刚才出现得这么巧,是因为……一直在楼梯口听着吗?”
江冽的脚步一顿,他先她一步,只露出微抿的薄唇。
米丘:“江冽?”
“我感受到了杀气。”
米丘面上微微松了一口气:“所以你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她紧张地看着他,眼底还残留着晶莹,仿佛江冽一说什么就会瞬间破碎。
江冽回过头,眸光如树影掩映下的古井。薄唇一抿:“我……”
米丘的喉咙一动,屏住呼吸。狗崽子快说啊,说你听到了,说你感动她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