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细犬就乖乖离远了些。
方才哭泣不止的妇人这才道:“敢问你是谁家的孩子?今日之事,真是多谢你了。”
弘昼扬起笑脸道:“不用谢。”
至于名讳,他则没打算留下,谁叫他是活雷锋了?
一直护在那妇人跟前的老嬷嬷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妇人身上,虽声音颤抖,却仍关切道:“福晋,您没事吧?您可是被吓坏了?可要请大夫来给您看看?”
那妇人以帕子沾了沾眼睛,摇头道:“没事儿。”
“今日有客人来,就不必请大夫,若不然,叫老爷与那位知道了,定又觉得我故意挑事儿。”
听到这话,那老嬷嬷的眼眶就红了,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方才当着一众女眷故意给您没脸,明知道您躲出来了,还不肯放过您,知道您怕她那狗儿,故意将狗儿放出来撵您,这,这……天底下竟有这样恶毒的妇人,也不怕遭报应!”
方才这位老嬷嬷忠心护主,甚至不惜以命护主时都没哭,如今却气的掉下眼泪来:“老爷真是糊涂啊,您嫁给老爷几十年,如今他竟由着一个贱婢踩在您头上作威作福,就算他不要面子,也得替哥儿几个想一想才是……”
弘昼瞧着那对主仆眼眶都红了,便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想着那位福晋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个有身份的,想必也不想自己见到这样一幕。
弘昼很快就到了外院。
隆科多虽知晓弘昼来了,但他对正月里四爷没来给他拜年还是有些不高兴的,便有心晾一晾弘昼,叫弘昼先去内院给夫人请安。
弘昼今日是存着将功补过之心过来的,毕竟因他的出现,年羹尧与四爷已分道扬镳,如今只想着好好拉拢拉拢隆科多。
别说隆科多今日叫他进内院给夫人请安,就算叫他当众跳支舞,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为了以后的美好生活。
拼了!
弘昼乃是进过宫,得太后娘娘与惠妃娘娘等人青睐的,如今到了花厅,在一众女眷之中更是如鱼得水。
很快,就有丫鬟带着弘昼上前给一位三十余岁的美妇人请安。
这美妇人容貌不俗,打扮的更是花枝招展,身上穿的是绣金丝牡丹纹缂丝小袄,领口和袖口处还镶着雪白的狐狸毛,腕上更套着七八只极细的金镯子,累在一起,手一伸一抬就泠泠作响,十分好听。
弘昼听惠妃娘娘说过,这等金镯子虽好看又好听,但做起来却是工艺繁琐,稍有不慎金镯子就变形了,很考验匠人手艺。
不曾想眼前这位美妇人手上一戴就是七八个金手镯,更不提她头上,颈脖间,腰间……那可真是行走的百宝箱啊。
弘昼乖乖上前,道:“弘昼给舅婆请安。”
那美妇人脸上笑意怎么都挡不住,更是伸手捏了弘昼胖乎乎的脸。
她指甲蓄的长长地,指甲上更涂地红艳艳的,猛地这样一只手伸过来,让弘昼以为自己见到鬼了。
更不必说她手上没个轻重,不仅将弘昼嫩嫩的小脸捏疼了,更是捏红了。
弘昼为了自己美好的未来,咬紧牙关没有说话。
顿时,那夸赞声就如潮水似的直奔弘昼而来,恨不得将弘昼淹没:“怪不得我听说皇上极喜欢雍亲王的这位小阿哥,换成谁,谁不喜欢?”
“是啊,这小阿哥长得真好看,我活到这么大年纪,还没见过长得如此可爱的小孩子!”
“以后小阿哥长大了,雍亲王府的门槛只怕要被媒婆踏破的。”
弘昼面色含笑,与这个接话,与那个搭话,很惹人喜欢。
那美妇人也觉得弘昼着实可爱,一伸手就是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喏,正月未过都是年,这是舅婆给你的压岁钱。”
弘昼掂量一二,顿时就眉开眼笑起来,连声道:“多谢舅婆。”
很快,那些女眷又开始恭维这美妇人来了。
弘昼也跟着说了几句吉祥话,无非是“您长得真好看”之类的话。
不过,弘昼也没撒谎,这也是实话。
一群人逗的这美妇人笑声连连,更是将弘昼抱在自己身边坐着,时不时喂他吃糕点。
正当一伙子人其乐融融时,外头就走进来一个小丫鬟,她靠近美妇人道:“夫人,福晋回来了。”
虽说这丫鬟声音压的很低,但因弘昼离她较近的缘故,听的是一清二楚。
下一刻,弘昼更是听到她皱眉道:“她回来了就回来了,难不成还要我去迎接她?”
弘昼这才发现,这佟佳府上真是好生奇怪,又是福晋又是夫人的,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弘昼正绞尽脑汁想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见着丫鬟口中的福晋正是方才花园里被吓唬的那人。
不仅美妇人没有起身,屋内的一众女眷都没搭理隆科多福晋,甚至隆科多福晋落座的一圈,周围人都慌忙散了,生怕与她挨的太近,惹得那位美妇人不高兴似的。
隆科多福晋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里,脊背绷的笔直,虽面上端着笑,但那笑容看起来还是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