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太后,自然指的是孟露。等人都走光了,她便关切道:“皇额娘,您最近似乎清减了些,可是身子不适?”
太皇太后收敛脸上的慈祥笑意,看了她一眼没接孟露的话,只是道:“你陪哀家去个地方。”
孟露心中好奇,跟着她出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的轿辇在前头走着,孟露的在后头跟着,行了约莫一刻钟,太皇太后的轿辇停下,孟露看一眼眼前的宫殿,是南薰殿。
太皇太后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孟露疑惑着上前,太皇太后问她:“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她点点头:“回皇额娘,是南薰殿,供奉历代帝王画像的地方。”
清朝开国不久,里头总共供奉了七位帝王画像,除了清太祖努尔哈赤,清太宗皇太极,以及世祖顺治帝以外,其余四位,则是顺治五年追封的努尔哈赤之前的四位祖先。
太皇太后缓缓抬脚往里走,边走边道:“难为你还记着这是供奉历代帝王画像的地方,福临的画像也在这里头呢。”
孟露:“?”
太皇太后说这话有些奇怪,每逢祭祀的时候,她还需要带领后宫众人来这里祭拜这些已经逝去的皇帝,她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她不由得看一眼太皇太后另一边的苏茉儿,用眼神询问她太皇太后这是怎么了。苏茉儿小心翼翼看了看太皇太后,又看了看她,眼中急切不已,最终只能冲孟露摇摇头,一脸的欲言又止苏茉儿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孟露却也从她的表情里感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她轻轻舒了口气,笑道:“皇额娘说笑了,供奉历代帝王画像的地方,儿臣岂敢忘记?”
太皇太后跨过门槛的脚步一顿,侧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吩咐苏茉儿:“叫他们都退下,没哀家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苏茉儿低头应是,扶着太皇太后进了南薰殿正殿后,便将里头伺候的太监宫女全部叫了出去,孟露的两个侍女自然也只能在外头等着。
看着紧紧关起的两扇大门,阿木尔忍不住问苏茉儿:“苏姑姑,太皇太后是有话要与我们主子说吗?”
苏茉儿示意其他宫女太监退地更远些,她看着阿木尔和那斯图,压低声音道:“我问你们,仁宪太后在皇姑庵的那几年,襄亲王是不是常常派人从云贵送一些珍贵的物件过来?”
阿木尔和那斯图闻言,心里顿时打起了鼓,两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阿木尔故作镇定道:“襄亲王?奴婢不知道啊,那几年皇上不是常常派人从宫里送东西过去吗?”
苏茉儿在宫中浸淫几十年,见过的人数不胜数,经历过的波谲云诡更是不计其数,方才她刚问出这句话时,阿木尔和那斯图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她看得一清二楚。
这么看来,仁宪太后与襄亲王之间,应当是存在着什么,也难怪慈和太后敢让人传出那样的流言了。
苏茉儿叹了口气,回头看着紧闭的南薰殿大门,久久未再发一语。
*
南薰殿内,孟露跟在太皇太后身后,从肇祖原皇帝的画像开始,一一拜过。
等到了顺治帝的画像前时,太皇太后又站到了一侧,只余孟露拜了三拜。
孟露将香插在香炉内,刚要往旁边站一站,太皇太后突然开口,语气严厉:“跪下!”
孟露心下一凛,茫然地看向太皇太后:“皇额娘?”
“哀家让你跪下!”太皇太后语气冰冷,再度出声。
孟露心中忐忑,迟疑着跪了下去。
“抬起头来。”太皇太后又道。
孟露紧抿双唇,依言抬起头来,入眼就是顺治帝的画像。
“你做的那些事,可对得起福临?”太皇太后语气竟带着一抹悲伤之意,“你怎么敢?”
太皇太后这样的神情,这样的态度,孟露心里突然就有了猜测。说不害怕是假的,只是她看着顺治画像的眼神,却丝毫不曾闪躲。
比起做出君夺臣妻这种不知廉耻之事的顺治,她做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她想要活着,便不得不低头。
孟露沉吟了下,挤出几滴眼泪,露出慌乱神情:“皇额娘,您此话何意啊?儿臣……儿臣到底做了什么惹您生气,还请皇额娘明示。”
“哀家问你,你跟襄亲王之间,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博果尔的事,孟露大脑高速运转,一边想着应对之法,一边想着这事到底是如何泄露出去的,现在知道的人还有多少。
她这些日子在南苑,南苑一切正常,可见消息并未传到南苑。今日回宫,其他人对自己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只有太皇太后对她动了怒,那就说明,这件事目前应该只有太皇太后知道。
孟露吸了吸鼻子,继续装傻:“襄亲王?皇额娘怎么提起襄亲王了,他……儿臣……儿臣不知道皇额娘是何意思?”
太皇太后继续道:“三日前,咸安宫一名宫人在御膳房与人嚼舌根,说你在皇姑庵时,博果尔常常派人送东西给你,此事是否属实?”
咸安宫的宫人?佟氏的人?孟露五指微微用力握成拳头,依旧茫然道:“送东西给我?”
孟露佯装想了半晌才道:“儿臣与慈和太后在皇姑庵时,的确会经常收到襄亲王送的东西,可他什么都是准备两份的,儿臣与慈和太后一人一份,怎么就成了独独送给儿臣的了?皇额娘要是不信,大可以叫来慈和太后问上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