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氏舒服地喟叹一声,细声道:“这妃与贵妃仅一字之差,这待遇可真是天差地别啊。”
这时便有宫女笑着奉承:“皇上看重娘娘,特给了娘娘贵妃的位份,以后这皇上的后宫,除了皇后,就属您最尊贵了。”
这话一出,佟佳氏脸上的笑倏地一僵,她睁开眼看向替她捶腿的这名宫女,平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心中一喜,以为自己讨了新主子的欢心,她忙回话道:“回贵妃娘娘,奴婢名为元青,您唤奴婢青儿就行。”
“青儿……”佟佳氏淡淡一笑,嘴里重复了一遍,随即沉声道:“你出去吧。”
元青微微一愣,疑惑道:“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出去外头伺候吧,以后就别进本宫这寝殿了。”
这名叫元青的宫女在怔愣迷茫中被佟佳氏的贴身宫女兰苕带了出去,夜间的冷意叫元青一激灵回神,她忙朝着兰笤跪下,求她替自己在贵妃面前说几句好话。
兰苕问她:“知道你自己错哪儿了吗?”
元青摇了摇头,她不知道。
兰苕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内务府新分的宫女真是没一点眼力见,她们娘娘心里的芥蒂便是没能成为坤宁宫的主人,偏这宫女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当着娘娘的面提皇后两个字。
这样的蠢人,在娘娘跟前也只是徒惹娘娘不快罢了。
兰笤冷笑道:“你若是想好好活着,以后就少往娘娘跟前凑。”
话落她便转身离开,不再搭理元青,徒留元青悔恨交加,却又不知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兰笤再回到寝殿,佟佳氏已经将其余宫女屏退出去,她自己也没有躺下休息的心思,此时正烦躁地在地上踱步。
兰笤上前道:“贵妃娘娘,时辰不早了,您今日累了一天了,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佟佳氏却道:“皇上今晚歇在哪儿,是去坤宁宫了吗?”
"没有,皇上今晚歇在乾清宫,并未入后宫。"佟佳氏闻言心中的烦躁稍稍缓和了些,可转念一想,即便皇上歇在乾清宫,离他最近的,仍然是住在坤宁宫的人。
此时的坤宁宫,皇后钮钴禄氏的宫女替她卸下一身沉重的吉服吉冠,又拿了浸湿的帕子轻轻擦掉她脸上雪白的脂粉以及艳红的口脂。
“皇后娘娘,要不要奴婢去请太医过来?”卸去妆容后,钮钴禄氏一张苍白无神的脸就露了出来,宫女心疼道:“今日您也是受了罪了。”
册封的仪式并不轻松。
皇后需要穿着这一身沉重的吉服吉冠不停地跪拜,常人也不一定能熬得下来,更何况她们娘娘体弱。
钮钴禄氏自七月一病后,身子断断续续就没好利索过。
可今日是她作为皇后的册封礼,她就是再累也得强撑下来。
太医自然也不能请,她才当了皇后,若是此时便请太医,皇上就会知道她的病并未彻底痊愈,他或许不会因此就剥夺她皇后的位分,但是属于皇后的权力,却不一定能够保得住。
短暂地沉思过后,钮钴禄氏便道:“不必,去熬一剂安神的汤药,我睡上一觉也就好了。”
宫女道:“可娘娘您的脸色实在不好。”
钮钴禄氏道:“明日一早还要去给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请安,快去熬药,今晚我得早些睡。”
宫女无法,只好按她的吩咐去熬了药。
她服了药也就闭上眼很快睡了过去,只是没过多久,就被一阵乱哄哄的声音吵醒。
钮钴禄氏睁眼起身,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皱眉道:“外头怎么这么吵?”
宫女小声回道:“回娘娘的话,这是外头祭神祈福的声音。”
“什么?”
“娘娘,坤宁宫正殿西侧间是祭祀之地,每日晨起傍晚,宫中的萨满法师都会在此举行祭祀活动,以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钮钴禄氏嘴角抽动了下,不敢置信地道:“每天都要祭祀?以前仁孝皇后在时也是如此吗?”
宫女道:“这……应当也是如此。”
钮钴禄氏:“……”
她光想着坤宁宫所代表的身份象征,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坤宁宫居然日日都有祭祀活动。
她突然有些不想住在坤宁宫了,但这到底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钮祜禄氏也只能咬牙忍着每日两次被打扰的烦闷。
甚至每月的初一十五,她身为皇后也要和皇上一起举行祭祀,个中滋味实在无法形容。
钮钴禄氏突然就开始怀疑,仁孝皇后真的是难产而死,而不是被这日日神神叨叨的祭祀给烦死的吗?
也许是她的病本来就没好彻底,又或许是因为长期生活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下,到了康熙十六年十二月的时候,钮钴禄氏再度病重,一时连床也下不了。
如此情况下,她自然再无力掌管后宫,康熙帝也想让她好好养病,因此后宫宫务便就移交给了贵妃。
佟佳氏得了这差事,自是喜不自胜。她虽性子张扬焦躁了些,但毕竟也是大家族长大的人,管家的本事不在话下,后宫在她的掌管下也没出过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