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多布多尔济嘴角一抽,眉心紧紧蹙起,没好气地道:“你不觉得已经有些晚了吗?罢了,先跟我走吧。”
那几人离去前曾说,让他不要后悔今日的鲁莽,敦多布多尔济并不放在心上,但对于这女乞丐,他却也不能就这么扔下她不管。
一番思量后,敦多布多尔济只得将她带回驿馆,同时派人去禀报太子,请求他为这女乞丐做主。
然而太子却让人带回口谕,称接近年关,他要陪着皇上陆陆续续去祭祀历代先祖,暂时无暇帮他去查探这事,只让敦多布多尔济先护好这女子,等过了年太子腾出手来,再替他去查。
经了今日一遭,敦多布多尔济已经确信了女乞丐没有骗他,因此倒也没察觉到太子的口谕有何奇怪。
他只好将银霜暂且放在驿馆,等待太子殿下腾出手来。
如此,银霜几乎日日都能与敦多布多尔济相见,两个人之间也越来越熟悉,一开始只是银霜一日三次地去见敦多布多尔济,多次向他表示自己的感谢。
起先,敦多布多尔济是很烦一天见到她好几回的,渐渐地,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每日竟有些期待那女乞丐来向他道谢了。
第178章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九,明日就是除夕了。
临近年下,京城的大街上每一天都是热闹不已。这一日,敦多布多尔济命近卫去寻了一套满人的衣裳回来,近卫看着他对着铜镜调整腰带,忍不住道:“王爷,您还记得您是漠北的多罗郡王吧?”
敦多布多尔济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解道:“你这问的什么话?”
近卫道:“敢问王爷,您如此打扮,是准备做什么?”
“银霜在驿馆也憋了好几天了,我陪她出去走走,给她添置几件衣裳,据说京城的人过年时,都要穿新衣的。”
近卫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提醒道:“王爷,您既然没忘记您的身份,那么应该就还记得皇上的打算,他是打算封您做四公主的驸马的。”
敦多布多尔济正在低头调整腰带,闻言手上一顿,过了片刻又继续,“我没忘。”
近卫看得出来他家王爷是喜欢上了这位银霜姑娘,这位银霜姑娘的家中,恐怕也是非富即贵,倒也能配得上他们王爷,可坏就坏在,王爷已经是皇上内定的驸马人选了。
“王爷,虽说大清没有规定驸马不准另纳妾室,但是眼下您还没迎娶公主呢,属下觉得,您还是离这位银霜姑娘远一些,若是被有心人看见,再传到皇上耳朵里,保不定就会得到一顶藐视皇威的大帽子。”
近卫苦口婆心的继续道:“等过了年太子殿下腾出手,帮忙找出银霜姑娘的家人,咱们将她送回去就是了。”
“在与四公主成婚前,您最好还是不要与旁的女子走得太近。”
近卫说了这么多,敦多布多尔济却没回应一句,只是眉间的喜悦早已淡去,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过了许久他才道:“若是我求皇上将银霜赐婚于我,你说皇上会答应吗?”
近卫:“!?”
近卫简直惊呆了,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他不敢置信地道:“王爷,您不至于吧......”他怎么从来没发现,他家王爷竟还是个痴情种。
敦多布多尔济道:“那日来寻银霜的那几个人你也看见了,敢那么大阵仗的冲进客栈,又完全不将我放在眼里,可见银霜的家里,怕也是朝中数一数二的大官,说不定就是某位皇亲国戚。”
近卫道:“那又如何?她家里再有权有势,到底是比不过皇上的女儿的,王爷,属下劝您不要意气用事,该以大局为重,迎娶公主,既是为了让朝廷对咱们放心,也是为了给咱们多寻求一层庇护。”
眼下漠北蒙古诸部,并非全部归顺大清,那些个仍旧负隅顽抗的部落,一时或许够不着皇上,但骚扰骚扰他们土谢图汗这一村落,却是不在话下。
近卫的这一番话,犹如寒冬腊月一桶搀着冰块的水兜头浇下,将敦多布多尔济心里的那一点希冀的火苗瞬间浇灭。
他霎时也没了对镜打扮的心思,失神地坐了回去,许久未曾说一句话。
近卫见他神情痛苦,心下有些不忍,欲开口安慰几句,临到头还是住了嘴,只劝道:“明晚皇上在太和殿设了晚宴,据说宫中女眷只有太后和四公主会出席,意味着什么您比属下清楚,说不定明晚您就接到赐婚圣旨了。”
敦多布多尔济依旧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坐着,半晌后,他开始动了。
近卫见他又站了起来,开始解身上衣裳的扣子,他将那套满人衣裳脱了下来,又换上了蒙古装束。
看来是听进他的话,近卫不由舒了口气。
敦多布多尔济淡淡道:“你出去吧。”
近卫转身出门,走到门口又听他道:“若是有人来,你就说我昨夜未睡好,此刻正在补眠。”
“是,属下知道了,王爷好好休息。”顺便也好好想想吧。
*
近卫走后,敦多布多尔济就合衣躺到了床上,昨夜没睡好是真的,因为昨夜他站在银霜的窗前与她说了许久的话,后来回去时,感觉双手双脚都快冻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