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正在他犹豫不决时,皇后娘娘的贴身女官阿木尔从内殿走了出来,蹲了个礼道:“韩大人,皇后娘娘今日不小心受了风寒,眼下竟发起了热,只怕是不能听韩大人禀明此事了。”
韩郎中便道:“还请娘娘保重身体,奴才改日再来回禀娘娘。”
“不,娘娘说,此事事关太后,既已真相大白,便不可再拖,韩郎中便去求见皇上,将此事尽数禀明吧。”
“可是……”韩郎中迟疑道:“此事原是后宫之事……”
阿木尔笑着打断他:“事关太后,干系重大,后宫之事也得禀明皇上,由皇上做主。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太后她老人家又不理后宫之事,眼下只能请皇上做主了。”
韩郎中想到今日皇后娘娘特地坐在屏风后面见他,想来的确是身子不适,于是略微思虑了下便道:“是,奴才遵命。”
打发走了韩郎中,阿木尔神色一变,又迅速进了内殿,跪在床边关切道:“娘娘,真不用请太医吗?”
孟露闭着眼,缓缓摇了摇头。
她听到韩郎中说幕后之人是巴尔福晋后,便也想到巴尔福晋在顺治心里的地位。
巴尔福晋当之无愧的是顺治的第一个女人,不管是名义还是床榻上,她在顺治心里的排名,绝对比她这个皇后还要靠前。
按着宫规,孟露自是有权处置巴尔福晋,只这样一来,她在顺治面前好不容易站稳的这块地,将再次瓦解。
她也可以将此事直接禀明庄太后,由庄太后出面,可那样一来,若是巴尔福晋连同肚子里的孩子因为太后的处罚而出了意外,顺治多半会责怪她未将此事先告之于他。
孟露思来想去,索性自己就不管了,只让韩郎中去寻顺治即可。
至于顺治是要为了自己的亲娘而让巴尔福晋受罚,亦或是将此事按下去,便都与她无关。
孟露此刻也的确是有些不舒服,甚至隐隐有发热迹象,可太医才从坤宁宫离开,若此时再召回,庄太后那不知道会怎么想了。
索性傍晚时,太医是要来给她换药的。
阿木尔在她额头铺上浸得凉凉的帕子,孟露的思绪骤然回笼,她舔了舔略微有些干涩的唇瓣,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到了第二日的晌午。
她睁眼时,除了喉咙还有些涩哑生疼外,其他倒是没有不适。
唇齿间有阵阵草药的苦味,孟露皱了皱眉,发出一点动静来。
阿木尔和那斯图闻声而动,迅速围了过来,急切道:“娘娘,感觉怎么样了?”
孟露在她二人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又接过那斯图递来的温水抿了几口,去了口中的苦味,这才点点头,小声道:“好多了。”
只是嗓音却有些沙哑:“你们给我喂药了?”
“是,娘娘。”阿木尔替她理了理后背的靠垫,道:“昨晚太医来给娘娘换药,见娘娘高热不止,便开了幅方子叫我们熬煮了喂您服下。”
“嗯。”
孟露略微沉吟片刻,又问两人:“韩郎中,可去见过皇上了?”
“见过了,他昨日从坤宁宫离开后,便直奔陈福晋所在,当时皇上正陪着陈福晋与公主用晚膳,韩郎中便将人证物证皆呈给了皇上。”
孟露道:“那皇上怎么说?”
说起这个,阿木尔和那斯图语气有些忿忿不平:“皇上并未重罚巴尔福晋。”
且说当时顺治心情正佳,韩郎中突然求见,顺治便也见了。
听完韩郎中的话,顺治先是疑惑道:“此事怎么未去禀报皇后?”
韩郎中便道:“回皇上,奴才方才也去了坤宁宫,只是皇后娘娘似乎是身子有些不适,便让奴才先来回禀皇上。”
顺治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又看了吴良辅一眼,吴良辅伺候顺治多年,自然明白他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所暗含着的意思,当即恭身退了出去。
吴良辅直接来了坤宁宫,求见皇后娘娘,只说有要事禀报。
阿木尔为难道:“倒是要叫吴公公白跑一趟了,皇上走后,娘娘突然发起了高热,只怕眼下是见不了吴公公了。
吴良辅是顺治身边的亲信宦官,孟露在慈宁宫受伤一事,他亦是知晓。
此刻见皇后娘娘的两位贴身宫女皆眼眶通红,满脸担忧,他便不疑有他,只担忧道:“如此,二位姑娘还请好好照顾娘娘。”
从吴良辅口中,顺治证实了皇后的确是突发高热,昏睡不醒,他这才命韩郎中将所查到的人证物证呈了上来。
所谓物证,乃是一支据说来自于巴尔福晋的珠钗;人证,则是在御膳房当值的一名姓周的宫女。
顺治看着这周姓姑娘口述由他人代写的一则供状。
上头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巴尔福晋因怀恨乌雅福晋暗害她在先,是以此次便冒险收买周姓宫女,在庄太后的糕点上做了手脚。
而至于供状里所写的乌雅福晋暗害巴尔福晋一事,正是上次不明人士给巴尔福晋送那冰镇西瓜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