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姜蕙却道：“不用了。”
沈姑姑不由一愣，心中忐忑，抬眼去看姜蕙。
姜蕙浅浅一笑，道：“绣房应该还留着之前本宫怀大皇子的时候的尺寸，就照着那个尺寸裁剪吧，不用再来瑶华宫量了。”
“是。”虽然不解，沈姑姑还是立时低头应了。
诸事已毕，姜蕙端起青釉仰莲纹茶杯，示意晚菘送客。
秋葵低声道：“主子，方才您主动提起四月衣裙不必再来量体之事，若是被皇后娘娘从沈姑姑口中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是您故意设陷阱、引她怀疑您是假孕，其实是真的有孕呢？”
“故意？”姜蕙微微一笑，“以皇后的谨慎，她怕是还要多想那么几层呢。”
又等了一日，庆丰过来回报说，皇后娘娘果然将宫掖司绣房诸位掌事姑姑叫到了凤仪宫，看起来是要询问鞠衣事宜。
彼时姜蕙正陪着年儿玩拼好的孔明锁，闻言笑道：“陛下登基之后的第一次先农礼和亲蚕礼，皇后娘娘关心些也正常。”
手里捏着木头方块的年儿抬头望了庆丰一眼，又低下头去戳弄嵌合在一起的木头——对于一岁多的年儿来说，孔明锁似乎还太难了。
但他并未因不会玩或者玩不懂而哭闹，安安静静坐在绒毯上摆弄这个新奇的小玩具。
突然，也不知戳到了哪里，年儿终于弄掉了其中一个木块，他伸手抓起来似乎想拼回去，可是半天不得要领，嘴巴一张，软软道：“阿娘！”
姜蕙轻笑几声，温柔道：“年儿自己拼回去，阿娘也不会，正等着年儿教我呢！”
“阿娘，会！”年儿歪着头看姜蕙，惹得姜蕙又是一阵止不住的笑。
但她只是笑，没有上手帮忙的意思，年儿只好又低下头去，抱着手中的孔明锁继续戳弄。
同一时间，凤仪宫里，秋月领着一众绣房之人从鸣鸾殿退下，皇后回到暖阁，歪在榻上，由夏蝉为她捶腿按揉。
春燕替皇后取下发髻间的大凤钗，轻声道：“主子，昭贵妃娘娘不愿让绣房的姑姑在显怀后为她量体，想必这一胎，一定是假的了。”
皇后却蹙着眉头道：“那沈姑姑还没问起四月的衣裳，反倒是贵妃主动提起，这里面……本宫总觉得有些古怪，以贵妃的性子，不至于露出如此明显的破绽。”
“主子，许是昭贵妃娘娘也清楚您思维缜密，反其道而行之呢？”春燕思索半晌，突然道，“她知道您会因此而怀疑，所以故意先提起四月的衣裙，想让您以为她是真的有孕，其实还是假孕！”
皇后听了，点点头道：“这样一来也说得通。”
夏蝉却突然静静道：“主子，按说昭贵妃娘娘尚不知道您在怀疑她有孕一事的真假，那她对沈姑姑说的话，自然不是做给您看的。”
“你是说……”皇后长眉微挑，“她就是单纯地不愿让绣房的人近身量体？”
夏蝉垂首道：“奴婢是这样以为的。”
两个心腹大宫女都说贵妃有孕一事为假，皇后坐起身来，在暖阁中慢走几步，喃喃道：“她若是假孕，‘小产’便就在这一两月了。”
片刻后停下脚步，吩咐道：“春燕，去太医院，请邱太医过来。”
第83章 发动
三月三，上巳节。
因先农礼和亲蚕礼一事，这一年上京大大小小的官员及家眷们未能往水边祓禊去灾，全都动身随皇帝皇后赶往京郊亲自耕织。
瑶华宫里，姜蕙身着鞠衣，面朝京郊方向，随着尚仪司女官的辞令行完祭拜嫘祖之礼，又手持黄筐银钩，在瑶华宫花园子里特意移栽过来的桑树上采集了桑叶，递还给女官，这一节便算结束了。
之后的喂养春蚕、缫丝织染之事，自有女官代做。
秋葵扶着她回到屋内，刚换下繁重的鞠衣、卸掉贵妃花冠，红玉便打了帘子进来，福身一礼，口中道：“主子，长门宫来了两个侍卫，说是赵庶人发动了！”
算算日子，赵庶人腹中孩儿确实差不多该在三四月左右出生，只是没想到刚好就选在亲蚕礼这日。
今日皇帝、皇后连同众妃都不在宫中，太后尚在五台山礼佛，太妃们又一向在慈安宫里不管事，后宫里算得上主子的便只有姜蕙同许妃两个，长门宫外看守的侍卫自然选择来瑶华宫递消息。
姜蕙闻言，站起身来，一边由秋葵晚菘服侍着穿衣，一边吩咐道：“红玉，去叫丰果往太医院，请邱太医和林太医去长门宫，再让丰实往凤仪宫和建章宫都去一趟，就说赵庶人发动了。”
“是。”红玉应道，忙退出去寻丰果、丰实两个。
待到中庭，姜蕙又问等在庭中的两个侍卫：“长门宫里稳婆、医女和奶娘都安排好了吗？”
侍卫们抱拳一礼，其中一个年长些的朗声道：“回禀昭贵妃娘娘，稳婆、医女和奶娘此前皇后娘娘都遣内使司送去长门宫了。”
姜蕙便点了点头，打发两个侍卫回长门宫，对庆丰秋葵晚菘和碧云道：“你们随本宫往长门宫，注意点皇后与赵庶人的人，尤其是那个赵嬷嬷。”
又对晚菘和碧云道：“若是有意外之事发生，不要特意护着本宫的肚子。”
四个人面色一肃，纷纷沉声应诺。
碧云力气颇大，头一回跟着姜蕙出去，心里暗暗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主子的吩咐，生怕因为自己而坏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