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留着寸头,白色汗衫外,一身青色唐装的高大青年立刻迎了上来,青年二十出头,浓眉大眼,五官棱角分明,很是英武。
他一手提着的草绳上拴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另一只手提着的篮子里装了大半篮水果。
“师兄,你又升职了。”
宋浣溪注意到青年汗衫胸口绣着的黑龙,从一条变成了两条,有些担心地率先开了口。
封展鹏不以为然地应道:“手下多了几个小弟而已。”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拽了拽外衣,盖住了胸口的两条黑龙。
他顿了下,又道:“这边不是我们新义安的地盘,我以后不能常过来了,不过我和管这片的大圈仔拳兴打了招呼,要真有什么事,你就去找他!”
见宋浣溪乖巧地点头应下,封展鹏忙又补充了句:“没事的时候就别去招惹他,那种人,离的越远越好!”
宋浣溪:“……”
师兄好像忘了,他自己也是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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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祖上也曾阔过(二更)
封展鹏交代完,把水果篮换到另一只手上,随手在口袋里一掏,掏出一把零票,一块两块,间杂着数张五块十块,往宋浣溪面前一递:“拿去!”
宋浣溪立刻摇头拒绝:“师兄,我不能要!”
封展鹏瞪了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当师兄不知道是吧?!”
“我就说,你前几天,让我打听开洋行的那家姓贺的干嘛!我还以为姓贺的小子欺负你了!”
“原来是安秀娘看上姓贺的老头了!”
宋浣溪沉默片刻,轻声道:“总归是阿芸和文仔的亲生母亲,我还是希望她有个好归宿的。”
“你啊!”封展鹏恨铁不成钢的敲了她个响栗,不由分说的把手里的一把零钱全塞到了她手里:“行了,拿着吧!”
“这都是我在码头扛包赚的辛苦钱!”
“干净的!”
宋浣溪眨了眨眼,掌心的钱不再像是烫手山芋:“那——就谢谢师兄了!”
封展鹏斜瞥了她一眼,这个师妹惯会装乖,从前,他到老师家吃饭,宋浣溪嫌他吃的多,悄悄地把他的饭碗换小了一号!
得亏他脸皮厚,硬是添了四次饭!
结果,第二天,这丫头煮的饭,直接就少了一半!
宋浣溪不声不响,心黑着呢!
不过这样也好,现在世道这么乱,她们三姐弟,不是弱女子,就是小孩子,不聪明点,活着都难!
封展鹏又叮咛一番,把一挂猪肉和水果篮都交给了宋浣溪,这才戴上礼帽,压低了帽檐,探头观察一番后,侧身出了巷子,快步离开了。
宋浣溪原地站了会,直到感觉双手沉甸甸,拴着鱼和猪肉的草绳坠的她手指泛红,才迈步出了小巷,朝家走去。
师兄离开前,最后说了一句,“师妹,幸好你不像老师。”
不像父亲吗?
父亲临终前,把她叫到了床边,喝退了想要偷听的安秀娘,第一句就断言:“我死后不出三年,安秀娘必然改嫁。”
“到时候,你若生活困顿,可以向两个人求助。”
“第一是校长陈启安,他顾念旧情,必会帮你,只是,他自顾不暇,帮你也有限。”
“还有一人——”
“是你师兄,封展鹏。”
宋浣溪当时十分诧异:“您不是因为师兄退学入了帮派,十分生气,不许他再上门了吗?”
宋高阳笑了下,摸了摸女儿的头,“浣浣啊,你虽然聪明,人情世故还是见的太少!”
“我不见他,正是要他以后竭力帮你,我越是决绝,他就越是觉得亏欠于我。”
“不过,他毕竟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去求他!”
……
掌心的钱莫名的有些灼手,宋浣溪轻轻呼出一口长气,万不得已吗?
她为了安秀娘的改嫁,找了师兄,若是父亲在世,只怕要骂她一声糊涂!
师兄说的对,她确实不像父亲那般心狠。
回到家,宋浣溪先把鱼和猪肉放到厨房,鱼洗干净,猪肉全部用盐腌上,现在天气热了,不腌上的话,几天肉就臭了。
水果篮里,黄绿色的凤梨占据了大半江山,金黄色的小芒果看着十分喜人,堆满了凤梨四周。
这两样水果,一来自马来,一来自湾岛,在航运发达的港岛,也不算便宜了。
宋浣溪没有动凤梨,只从芒果里挑拣了两个软的,洗干净了,放到了小碟子里。
忙完这些,宋浣溪才有空坐下来,数一数师兄塞给她的零钞。
揉成一团的纸钞一张张压平整,再按大小顺序排列好,硬币也按面值叠成两摞——
“……九十二,九十三。”
“加上一块八的硬币。”
宋浣溪没想到,这一把零碎的钱币,加起来竟然这么多,都将近一百块了!
她原本还差两百的缺口,一下又少了一半!
现在,只要想办法凑出这最后的一百块,她就可以去报名学员训练班了!
父亲生前,真是算无遗策,他指名的两个帮手,各自赞助了一百块。
宋浣溪不由有些可惜,父亲要是再留一个可求助的名字就好了。
剩下这一百,只能自己想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