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齐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觉得腿有些麻，低头一看，是小黑压住了她的脚。她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但是没找到李一帆，只看见在扶手椅上仰面睡觉的宋知宇。
扶手椅的靠背很矮，宋知宇却很高。他歪头枕着椅背，下半身几乎都滑到了地上，看起来就睡得很不舒服。
傅思齐伸手去拿手机，却不小心把杯子碰倒了。玻璃杯撞在木头茶几上，咣当一声，水洒了一片。
宋知宇被吵醒了。他动了一下脖子，慢慢地睁开眼睛，“思齐，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她的头还是很沉，但没上午那么痛了，嗓子也好了一些。她应了一声：“嗯。还是不太舒服，但是睡了一天，感觉好了不少。”
她起身去拿纸巾盒，想要去擦桌子。宋知宇看到了，伸手拦住她，“你别忙了，放着我来。”
傅思齐：“谢谢。一帆她人呢？”
宋知宇一边往餐厅走一边说：“哦，她说她有事儿先走了。她买的东西就放在餐桌下面。我今天留在这儿照顾你。”
傅思齐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马上就十二点了。好像有点儿晚了，但是也不算太晚。让他走吗？是不是有点不好？不走，好像也不太合适。
她活动了一下脖子和肩膀，不知道是不是在沙发上睡觉的原因，浑身都有些疼。
她好声好气地说：“今天实在是太麻烦你了。真的对不住，尤其今天还是你的生日。”
宋知宇拿着厨房纸走了过来，“没事儿。是我自己愿意过来的。”
他把桌上的水擦干净，然后又拿起了杯子，“你要再喝点水吗？我还熬了鲍鱼粥，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傅思齐忍不住好奇，“你拿什么熬的粥啊？我那只小奶锅吗？而且，我记得家里没米了。”
宋知宇：“我又出去买的砂锅和大米。对不住，我没问你就开车出去了。”
傅思齐摆了摆手，“不碍事儿。那个，谢谢你。”
她扭头往餐厅看了一眼，灶台上果然有一只新的大砂锅。
她不饿，但还是对宋知宇说：“那你给我盛一点粥吧，一点点儿就行。”
宋知宇去厨房盛了两碗粥端过来。傅思齐拿起调羹舀了一勺，米都熬化了。
宋知宇说：“慢点儿吃，小心烫。”
从前宋知宇生病的时候，都是她给他熬粥。他们老家那边讲究吃，粥都是用砂锅熬的。傅思齐还记得，煮粥的时候，要先用虾头炒出虾油，等虾头变色了，再把热水倒进去。粥出锅之前，还要加一点花生酱，然后再用冬菜和鱼露调味。
傅思齐常年控制饮食，本身吃的就不多。再加上她今天生病了，嘴里完全没有味道。她吃了几口之后，就放下了勺子，“你的粥熬的挺好的。不过我吃不下了。”
宋知宇：“没事儿，能吃多少是多少。”
傅思齐：“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宋知宇：“开会的时候他们说你生病了，我就想来看看你。你一个人在纽约，生病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你倒杯水。”
傅思齐：“嗯，谢谢。不过，你其实不用来的。我找了李一帆，她会照顾我。”
宋知宇轻轻地把碗放下了。他看着傅思齐的眼睛，“可是，我想来看看你，不行吗？”
听到他的话，傅思齐愣了一秒。她稍微低下了头，避开了他的目光，“也不是不行。我就是觉得这样不太好，让别人看见了，容易误会。”
宋知宇偏要看着她说话。他站起身，走到她身前蹲下。他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托着腮，仰起头看着傅思齐，“误会又怎么了？”
他的语气十分柔和，但她听着却有些许不舒服。
傅思齐又缓缓把头抬了起来，她的语气也冷了一些：“误会当然不好。我们是朋友，但是，像你今天这样来家里照顾我，有些越线了。”
宋知宇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坐下。他的语气认真了起来，“思齐，你是连数学分析都能考 90 分的人。你不会真的觉得，我只想和你做朋友吧？”
听到他的话，傅思齐轻笑了一下。她转过头看着他，“嗯，我不傻。但是我也不想自作多情。不如你来说，你想干什么？”
宋知宇：“我？我不想只和你做朋友。思齐，我知道，我从前做得不好。但是，我现在改了。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傅思齐继续问，“给你什么机会？”
她的脸上一直带着笑，话也说得很轻巧， 但是宋知宇看着她，心里却止不住的发慌。他的声音低下去了一些，“我……我想，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谈恋爱。”
傅思齐没见过宋知宇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的样子。她记忆里的他，总是胸有成竹，仿佛天底下没有什么事儿是值得他害怕的。
她想起了宋知宇第一次对她告白的情景。
那是在大三下的一个晚上，她在图书馆里和同学一起温书，准备第二天复变函数的随堂小考。她接到方远山的电话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当时，图书管理员刚刚检查完一圈学生卡，她正在图书馆二层的星巴克，和同学一起排队买咖啡。
那时候，傅思齐和方远山不熟，还没存他的电话。他打过来的时候，她手机上显示的是未知号码。于是，她把第一个电话摁掉了。然而，新的电话立马又打了进来。电话打到第三次的时候，她终于按下了接听键，“Hell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