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灵手中茶盖轻轻碰到杯缘,发出清脆响声,回荡在正厅,久久不去……
回程的马车里,戚枫想知道萧灵是不是有什么办法能解眼前困局,可听宋相言的意思,大概能明白端荣公主不想掺和的原因。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戚枫觉得棘手。
宋相言坐在车厢主位,背靠着沉香木的背板,目光透过侧窗望向人来人往的大街。
良久,他开口,“温宛若知萧臣被人这样欺负,怕不是要心疼死。”
戚枫侧目,于心不忍,“小王爷还是心疼一下自己罢。”
“大理寺到底是本小王的地盘,苏玄璟审案,本小王也审!”宋相言收敛心思,冷声道。
“审皇后?”
“就审皇后。”
宋相言挺起腰板,“苏玄璟审贤妃不守宫规,本小王便审皇后德不配位。”
“可苏玄璟占着大理寺公堂,而且贤妃案是先开的庭审。”
“那就一替一日。”宋相言眼睛里闪出一抹深沉跟果决,“我总归要给萧臣抢出一些时间。”
“因为温县主?”
宋相言沉默数息,抬头再看戚枫时,搪塞敷衍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帮她把萧臣保护好,等找到她,我能把萧臣完完整整交给她,就行。”
戚枫还能再说什么呢!
爱情到底可以让人卑微到什么程度!
贤妃案来的突然,苏玄璟自大理寺离开后直接被司南卿接回太子府。
后院正厅,苏玄璟与战幕解释在接到圣旨前一刻,他都还不知道鹤柄轩所告之人是贤妃,是以这件事他并不知情。
“萧臣不是皇子?”战幕坐在主位上,白眉紧皱。
若说此事乃无稽之谈,可原告是鹤柄轩,主审由周帝亲指,足见这个案子之大之重,绝对不是儿戏。
苏玄璟亦表现的十分疑惑,“萧臣若不是皇子,便没有夺嫡资格,下官以为皇上此举……是在为太子扫清障碍。”
“不可胡言!”战幕出声低斥。
他鲜少斥责苏玄璟,但刚刚苏玄璟的话离谱。
战幕断然不会相信皇上为助太子,会毁贤妃名声,更不可能否定皇室血统!
那岂是丈夫所为!
他为帝王师,自小看着周帝在他膝下长大。
周帝人品跟气度都是经他调教的,他信得过,且有足够的把握。
苏玄璟垂首,“玄璟唐突。”
“若非是有确凿证据,皇上定然不会冤枉贤妃。”战幕面色微沉,“难道萧臣……当真不是龙种?”
苏玄璟不由抬头,暗暗震惊。
战幕竟然是这种想法?
“下官听闻魏王满月那日,皇上赐名,臣。”苏玄璟疑惑看过去。
战幕当然知道,整个皇城没人不知,“鹤柄轩可有证据?”
“鹤相有人证,那人叫秦政,至于物证跟其他证人须明日才到。”
苏玄璟想了想,又道,“秦政承认与贤妃相识,下官看着,觉得他们应该是相熟,当时萧臣在场,似乎……对这个人的存在没有太多意外。”
战幕皱起眉,面目凝重,“倘若萧臣不是皇室血统,那温御跟一经当真糊涂!”
苏玄璟不语,但他从战幕的表情上可以断定,战幕对萧臣血统之事有了怀疑。
“此案你须彻查!”战幕眼底闪出一道光,“老夫断然不允许有人混淆皇室血脉!”
“是。”
苏玄璟拱手,“下官必定查清真相,不让有心之人得逞。”
离开太子府,苏玄璟独自坐在马车里,脑海中反复回忆公堂上的情状,鹤柄轩的胸有成竹,萧臣的恼羞成怒,还有秦致淡然中透着的那点儿变态,一桩桩,一件件,包括刚刚战幕意有所指的交代。
每件事都在昭示一个问题。
萧臣,是野种。
呵!
伴着第一声笑,苏玄璟脸上的笑容愈渐放大,唇角勾起。
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意自肺腑冲袭而致,笑着笑着,他神情变得阴狠起来。
他恨!
那么一个野种竟得温宛情深意重!
那么一个野种竟得他俯首称臣!
他还救活了狄翼!
砰——
苏玄璟猛然抬手砸在车厢侧板上,双目充斥血丝。
有滴泪,默默掉下来他却毫不自知,“萧臣,你真该死啊!”
夜深人静,残月当空。
魏王府内,萧臣独自站在书房里,无声望向被他铺到桌面的画像。
画像中是位女子,女子身着一袭淡黄色长衣,五官十分的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画的栩栩如生,让人有一种清澈坦荡,如同浅湾的感觉。
女子,程芷。
作画人,秦致……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是程姑娘
萧臣看着桌案上的画卷,眼中悲凄,带着无尽怀念。
前世今生,母妃一直都是他心底最痛。
前世他无意夺嫡,远远的躲在朔城,以为这样就可以远离纷争,结果等来母妃病逝的噩耗,如今想来,病逝二字多么可笑,那里到底藏着多少阴谋跟算计,又有多少痴盼跟情殇!
这一世,也是一样!
画卷里,母妃那身打扮是在入宫前,简单的衣裳,不似宫中繁复,一头长发如瀑布垂在身后,母妃墨发并长直,略微带些弯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