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守义没有反驳这个猜测,“翁老猜的不错。”
“你根骨周围筋脉较左臂强壮太多,但有两处是断掉的。”翁怀松虽只握了片刻,却是倾尽毕生所学,“那两处不该断掉……方便叫我看一眼你的右臂?”
尊守义犹豫时倒是翁怀松笑了,“你把我关在这里,目的不就是如此么!”
说的也是。
尊守义抬右臂,掀起衣袖时,一道深褐色血线赫然呈现。
翁怀松仔细端详,许久后并未言语。
“翁老怎么不说话了?”
“看不透。”翁怀松重新拿过杵罐,“那五人即便接上根骨,亦不会醒过来。”
“我知道。”
翁怀松不禁抬头,“所以你根本没想过让他们醒过来?”
“你既知我背叛先帝,便该猜到一些事。”因为知道翁怀松永远都不会出去,尊守义倒也无须在他面前装慈悲,“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翁怀松一阵心痛,“你也真是……下得了手!”
“只要翁老可以成功将他们身上的根骨接上,我便不动李显跟李舆,包括你的命,我也没想拿。”
翁怀松过往听之,“你不用出去筹谋你的大计么?”
“总要歇一歇。”尊守义坐在椅子上,慢慢闭上眼睛。
翁怀松不再开口,细细捣杵。
密室寂静无声,唯有杵头撞击瓷器的当当声,时时回响……
天牢里,沈宁静坐在桌边翻阅书籍,桌边摆着一个精致的瓷瓶,瓶盖覆纱,一股淡淡的兰花香飘逸出来,满室芳香。
牢房外的甬道上忽有脚步声急促响起,沈宁搁下手中书卷,转眸一刻看到那抹熟悉身影,唇角不自觉上扬,“你来了。”
牢门没有上锁,苗四郎提着食盒走进来,“昨晚睡的如何?来时路上看到街边新出笼屉的蟹粉小笼包,去买了两屉耽误了时辰……”
“没关系。”
苗四郎还没说完话,便见沈宁绢帕落到自己额间,一股淡淡的兰花清香参杂着独属于沈宁身上的味道随之扑面。
他一时悸动,话便噎在喉咙里,一动也不敢动,任由沈宁为他擦净额间细密汗珠,“我在这里又没什么要紧的事,晚些便晚些。”
“你饿了吧……”沈宁转身时苗四郎方将手里食盒搁到桌边,一样一样拿出来。
碗筷摆好,他趁沈宁用膳时换了瓶子里的兰花虫。
说是兰花虫,但与绿萼相似,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生命流逝。
就在苗四郎换好兰花虫坐下瞬间,一个小笼包被沈宁送到他嘴边,“好吃,你也尝尝!”
突如其来的温情,苗四郎略显诧异看向沈宁,那张淡雅出尘脸上正挂着他从未见过的微笑,暖暖的,直入人心。
他与沈宁相识十数载,相熟也有半载,过往在她脸上看到的微笑仅限于朋友之间的礼数,此刻不同,尤其是那双眼睛里散出来的光,充满柔情。
苗四郎不自觉张开嘴,嚼下去时汤汁溅到下唇。
呃—
“烫到了?”沈宁急忙搁下筷子,抽出绢帕擦向苗四郎下唇油渍。
苗四郎有些不适应,“没事,我自己可以。”
然而话音未落,沈宁整个身子突然倾过来,朝他下唇轻轻吹气,“是不是很烫?”
苗四郎垂眸,清楚看到沈宁微微卷翘的睫毛轻轻忽闪如蝶羽一般,睫毛下的眼睛宛如星子,从眼下落到唇上,微微撅起的唇瓣莹润饱满,闪动着如同珍珠般的光泽。
沈宁又轻轻吹了吹,“还疼吗?”
苗四郎仓皇低头,避开自己眼中的欲望跟贪婪,“不疼……不疼了。”
沈宁这才坐回来。
苗四郎抬手抚过唇角,片刻苦笑,“上次被人心疼还是母亲活着的时候。”
沈宁听罢,清浅抿唇,“以后你有我。”
苗四郎猛然抬头。
几乎同时,牢房外面传来铁链声。
是温宛。
沈宁见到温宛时,视线不由转向苗四郎,似是不舍。
这般神情落在温宛眼睛里,令她心底一颤。
苗四郎看出温宛有事找沈宁,于是将桌上碗筷收拾干净,“温县主。”
温宛象征性点了点头。
牢房里,沈宁看着苗四郎离开的身影,久立不动。
“人都走远了。”身后,温宛似是调戏道。
沈宁这方转回身,脸颊微红,“你来找我有事?”
“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
温宛手里也拎着食盒,试探着开口,“我有没有打扰到你们?”
“温宛,你能帮帮他吗?”
第一千九百四十五章 打开缺口
沈宁的请求听的温宛一头雾水。
莫说帮,她来是想从沈宁嘴里探得苗四郎的秘密,可刚刚在牢房外她亲耳听到沈宁说的话。
‘你还有我。’
此时牢房,温宛撂下食盒与沈宁坐到一处,“他不是……很好吗?”
沈宁轻声叹惜,“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好。”
还不等温宛问出口,沈宁便将她所知道的,苗四郎凄苦又无处诉说的过往和盘托出。
儿时的不幸,连活着都是奢侈。
“你什么开始那么关心他的?”苗四郎固然可怜,然而温宛只在乎沈宁的心意,于是试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