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御下颚微动,哑然道,“那玉是为父给展池求的,为父当年在一经大师那里一共求了十块平安玉,麾下副将一人一块,为父在玉上亲手刻上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不管是玉还是名字为父都认得,那就是展池的。”
温谨儒默声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温御继续道,“除了那块平安玉,襁褓里还有一张字条,是你的生辰八字……你出生那日正是展池,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阵亡那日。”
牢房外,郁玺良忽然明白,为何丁展池自长平回来没有赶去冀州,那时他的孩子快要降世,然而在他孩子出生的时候,他却战死在温御身边。
郁玺良握剑的手,紧了紧。
他在这一刻开始理解温御之前所作所为。
“为父问过当时抱着你的奶娘,她说你母亲戴着斗笠,她没看到你母亲的样子,只知道是个极富贵的女子。”温御看向温谨儒,“为父当时没有把你送还给丁府的理由……”
“是因为秦将军手里的证据吗?”温谨儒缓缓抬起头,“父亲没有把我送还给丁府,是因为早就想到今日隐患,您怕丁府承受不住这样的无妄之灾?”
温御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温谨儒,他沉默数息,“你相信为父吗?”
温谨儒点头,自小到大,眼前这个男人都是他最敬爱跟崇拜的父亲,他从温御身上感受到的父爱比山重,以致于当他听到自己不是温御亲生儿子的传言时,很难过。
“那就安心呆在这里,为父定要让秦熙亲自把你接出去。”温御抬手握住温谨儒肩膀,目光坚定,“等我。”
温谨儒就算没有出现在公堂,也能猜到其中艰难跟凶险。
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安心呆在牢房。
等待……
郁玺良带着温御离开,他走在温御背后,看着那抹刚强挺直的背影,豁然开朗。
先帝眼光果然毒辣。
难得有一个人像温御这般,忠、勇、信、义全都集中到这一个人身上。
地牢外面,温御突然停下脚步,郁玺良抬眼过去,看到马车前多了一人。
是战幕。
“战军师着急了。”郁玺良走到温御身侧,浅声道。
温御看着对面鹤发白须的老者,遥想当年并肩作战时点点滴滴,心绪动容。
不远处,战幕看到温御跟郁玺良脚步停下来,狠狠招手。
温御这才走过去,“战哥。”
“这个时候知道管我叫哥了?上车!”战幕的确着急,就秦熙公堂上放出来的猛料,三日之内他们必要找到强有力的证据反击,否则很被动!
马车掉转方向朝刑部驶去,郁玺良骑马跟在后面。
车厢里,战幕看着眼前淡定从容的温御,又朝侧窗地牢方向扫一眼,“公堂上,秦熙两次提到温谨儒身世你都没有否认,退堂之后你第一时间过来这里,你这是打算把温谨儒的身世公之于世?”
当初战幕问温御的时候,温御可是打死都不说的。
“秦熙是个狠人。”温御在温谨儒面前是长者,必要沉稳冷静,在温宛他们面前更是。
但在战幕面前,谁还不是个弟弟呢!
温御气极,拳头可劲儿砸在车身上。
“我问你,丁展池到底有没有给你传过密信?”战幕言归正传,冷肃问道。
温御表情微凝。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说真话?!”战幕皱眉。
“有。”
温御咬了咬牙,“展池传回来的密信是行兵图,三条路,唯独我走那条没有记号,剩下两条都用朱笔划掉,结果……只有我走那条路有伏兵。”
当年温御没把温谨儒还给丁府,就是担心如果这件事在他没有查明真相的前提下东窗事发,他怕保不住丁展池唯一血脉。
第六百八十二章 不为人知的缺德
车厢里,战幕脸色凝重,眼神深沉如潭。
温御知道战幕在想什么,他不允许战幕有那样的想法,“战哥,丁展池绝对不会背叛大周……”
“除了这句话你还有别的证据么?”战幕看向温御,单单挑了下左侧眉梢。
温御就知道是这样,他有多了解战幕,每次这种表情出来就意味着别人说的都是假话,都是狡辩,他战幕洞悉一切!
“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又自我!顽固又爱装深沉!你是不是觉得我在狡辩?你是不是觉得丁展池就是叛徒?我告诉你不是!他不是!”
几十年的旧友,温御知道战幕每一个小动作,战幕又何尝不知某位侯爷越心虚越猖狂,理直气壮嗓门儿又大,怕不是想震聋哪个。
战幕等温御吼完,冷眼扫过去,“丁展池于我而言是不是叛徒有什么重要?于我重要的是,他不管是不是,都不能是!你在这里说服我相信又有什么意义,我们现在要让萧彦相信,萧彦相信,案子才能照着我们的意愿结,结案之后你才能自由。”
温御身体重重朝后一靠,双手落向膝盖,眼睛朝上看过去,“……当年我率一万精兵支援秦熙,途径濮阳时遭遇梁兵埋伏,说实话我很震惊,展池密信给我的行兵图清清楚楚标明这条路没有伏兵,那就打罢!”
战幕默声不语,由着温御陷入回忆。
“敌暗我明,梁兵又早设伏,粗略估算梁兵有五千人,我有一万。”温御视线转回到战幕身上,眼里透着一股狠劲儿,“你温爷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