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越人昨日已经吃过公厨的饭菜,一听做工和吃饭有关,每个人的表情异常认真,恨不能让杨文骞立刻给他们安排工作。
一些妇女甚至在小声让郎君好好干活,免得家里孩子没饭吃。
坚石部落的青壮自觉责任重大,一个个挺直胸膛,打定主意不论大康人怎么磋磨他们,他们都能忍。
杨文骞注意到一些人表情变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道:“这里是盐场,我们最需要的是能制盐的工人,你们久居山中,估计应该不会制盐,不过没关系,不会可以学,今日便会有人教你们怎么学。”
“但时间有限,本官不可能一直让人教你们,以一日为限,只有在今日学会制盐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制盐工人。”
听到这话,所有陵越人都感到一股紧迫感。
乌白感受到周围族人的情绪变化,默默叹口气。
昨日他们还是俘虏,族人们担惊受怕,一副人生无望的样子,仅仅一日过去,他们似乎忘了自己俘虏的处境,只想着得到制盐的活计,好让自己和家人吃饱。
杨文骞很满意他们的变化,按照之前的计划,他们本打算让每户出一个青壮制盐,但杨文骞突然改变了这个计划,因为制盐并非青壮能做,而且陵越人青壮桀骜不驯,比起用青壮,他倒是更想用那些妇孺。
他也很想看了看,本来身为一家之主的青壮开始依附妇孺而活后,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存着这种心思,杨文骞把制盐变成了考核,只有通过考核的人才能制盐,如此一来,肯定会有家庭完不成,届时他会给他们安排别的活计,如此一来,陵越人内部就有了不同,时间一长,他们就不会再是铁板一块。
除了乌白隐隐猜到杨文骞的心思,其他陵越人根本没心思猜杨文骞的目的,他们只想通过考核,保证自己和家人能吃饱。
因此,在接下来的教导中,每个陵越人都听得很认真,不懂的地方也知道多问几遍,就连最桀骜不驯的青壮也没人敢捣乱。
但那些青壮习惯了打架狩猎,让他们卖力气还行,但制盐这种需要耐心和细心的活计,对他们来说太难了。
他们只听了第一步就觉得头疼,脸上都带着绝望,心想完了,他们恐怕通不过考核了。
一想到接下来家人要挨饿,青壮们心里就很愧疚,扭头看向家眷,本想说什么,却发现女眷们一个比一个听得认真,还时不时点头,她们好像听懂了。
一时间,青壮们有些怀疑人生,但制盐过程繁琐,越往后越听不懂。
有些女子看出来自家郎君没听进去,便把怀中的孩童扔给郎君看顾,她们一心学习制盐,心知家人们能不能吃上饭全靠她们了。
但没一个人觉得苦闷,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接下来,学习制盐的陵越人队伍中开始出现一种奇怪的现象,本来身为中心的一些青壮出现在队伍外围,反而本来只在外围的女子越来越靠近中心。
这种现象在考核时达到顶点。
最终只有百余户家庭没通过考核,而那些通过考核的家庭有一多半都是女子通过考核。
而且那些没通过考核的家庭皆是没有娘子的单身汉家庭。
看到这个结果,乌铁愣愣道:“族长,我现在娶亲还来得及吗?”
乌铁就是没通过考核的倒霉蛋,他父母双亡,家里就他一个人,乌铁身材高大,让他狩猎杀敌,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制盐就太难为他了,他连制盐的第一步都没听懂。
乌白瞥他一眼:“你可以试试看,谁愿意在这时候把女儿嫁给你。”
乌白聪明,制盐对他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他娘子同样通过了考核,不过乌白不可能让娘子去制盐,自己每日无所事事等着吃饭,所以他们家还是他出去制盐。
乌铁蔫了,他现在都养活不了自己,也没脸去提亲。
杨文骞看到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如今盐场的工人中便有很多妇女,在细心这方面,男子确实比不上女子。
一开始盐场建成时,杨文骞没打算招募妇女,他对女子的固有印象就是在家做饭,或者做一些浆洗女红一类的活计。
但云煦泽让他招募工人时不限男女,谁做得好就用谁,杨文骞只能听命行事。
但时间一长,杨文骞发现妇女要比男人细心,对妇女的偏见少了一些。
杨文骞看着那一百多个没通过考核的单身汉,道:“没通过考核的家庭,你们负责在盐场打杂。”
打杂肯定要比制盐累,因为杂役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
但乌铁等人并不在意累不累,他们只在乎能不能吃饱,一听要打杂,连忙问道:“大人,打杂有饭吃吗?”
“有!”
这群陵越人还真是饿狠了,也不在乎打杂做什么,只关心有没有饭吃。
听到这话,乌铁等人都笑了,还不忘谢谢杨文骞。
他们还以为要饿肚子了,没想到峰回路转,人家压根没想过用饥饿来折磨他们。
这么一想,当俘虏能吃饱饭,比在寨子里还要好。
一些陵越人的念头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