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今日刚收到西格迩的信,立刻便回府禀报了。”简池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虽然不知钟延川答应了西格迩什么要求,但西格迩的人此刻已经过了春山关,往章古台走去了。”
“所以最多再等三日,西格迩的人就会到凉州城。”丞相收回视线,背着手踱步走向一旁的桌子,“而岑鸢他们今日才到春山关......”
简池听出了丞相声音里的担忧,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位岑大人行事向来不走寻常道。
所以此次大人几番谋算,都因为岑大人身上的变数否了。
“大人可是怕岑大人存疑,不按原计划去峮州反而前往凉州城?”
“对。”丞相目光落在桌面摊开的地图上,拿起一旁的棋子落于其上,“我知道他们停在连山是因为那两封如出一辙的血信,本以为当年提前拿走了那手札的半本,钟延川便不可能知道章行舟当年查的其实是......”
他声音忽地一顿,沉默了片刻后抬手又将第二枚棋子落于地图上另外一处。
“一年前我特意让齐少虞将那东西留在峮州,为的就是时机成熟的时候让岑鸢一路查过去,却没想到钟延川竟突然得知长公主极有可能没死。”
“所以大人只能让齐少虞故意说错地方,好将钟延川的人引去凉州城。”简池知道丞相的心思,也知道丞相如此做是为了要岑鸢避开西格迩的人。
可他还是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大人又怎能确定,岑大人就一定会相信李源的话去峮州寻一个已死之人,而不是去凉州城找那批猫眼石?”
“就是因为传话的人是李源。”丞相看了简池一眼,“岑鸢早就猜到了李源是我的人。”
“而钟延川同样也知道李源是我的人,所以他很早之前就在李源的身边安插了另外一个人。”
话音落下,他又取了第三枚棋子,将它轻轻落在春山关的上方,“倘若李源收到了我的消息,那他身边的那个人就必定会知道我要李源做什么。”
“所以......”电光火石之间简池好想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所以您先放出消息说东西在峮州,随后又让李源传话要岑大人一行去峮州。”
“满朝都知您同岑大人明争暗斗,所以钟延川一定会权衡究竟是您想在峮州杀了他,还是峮州真的有东西。”
“您故意让齐少虞躲进岑大人下榻的宅子,又故意让他错说凉州城......”简池一声比一声高,到最后竟是惊呼一句——
“所以您这是在赌!在赌钟延川会错以为齐少虞口中的凉州城就是真正藏着东西的地方,而峮州只是您要岑大人命绝之地!”
丞相闻言,颇为赞许地看了简池一眼。
正当他捻起第四枚棋子的时候,却听到耳边又传来一句弱弱的疑问:“那您又如何晓得,钟延川会上当呢?”
“因为齐少虞是齐勋候的儿子。”丞相边说边将手里的棋子落在凉州城的上方,“齐勋侯从不让儿子接触朝堂之事,所以当齐少虞发现那批猫眼石里藏着的东西后,一定会选择最信任的人说实话。”
“而这个人,就是自始至终都站在陛下那边的太傅岑鸢。”
“相比于我这个一心想让岑鸢死的老家伙,”丞相忽然乐呵呵地笑了两声,“当然是齐家世子的话才更能让他相信——”
“章行舟的那半本手札,此刻就随着那批猫眼石藏在凉州城的某个地方。”
第六十章
自从金妙仪晚饭时说过那群人一日前才离开后, 岑鸢便再未问过任何有关西蛮人的事情。
一直到晚上回房,他也沉默着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他不说,钟毓也乐得清闲。
什么钟延川什么猫眼石, 甚至还有什么西蛮人, 那都与她毫无关系。
她只需要在岑鸢身边呆到凉州城就好。
等到了凉州城, 拿到和离书之后,她就离开这些人这些事, 然后躲到一个犄角旮旯的小地方。
天大地大,钟延川还能费尽心思找一个已经失去作用的棋子吗?
想到这里, 钟毓的心里豁然开朗了许多。
她的视线透过厢房的窗子,落在明晃晃的月亮上, 耳边是男人十分平稳的呼吸声。
到时候他要去寻江佩瑜就去寻, 想做什么事设什么局那都是他岑鸢自己的事情。
至于自己?
反正穿书前她一直都是自己供自己读的研究生, 而现在不过降低了标准, 变成养活自己起自己就好。
书不用读实验也不用做,根本费不了多少心。
只要能寻得一处住的地方,再有几块田地。
管它是什么世道, 自给自足活到六十岁便知足了。
联想到自己白发苍苍的时候坐在小屋前看着山山水水,钟毓心里竟然生出一种隐秘的期待。
可这样的期待还没维持多久, 便被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所冲淡——
现在自己身上一分钱也没有,落脚的住处怎么找,能种菜的田又如何得?
穿书之前的自己因为被父母遗弃, 所以从小都在孤儿院长大。可孤儿院也只能将她抚养到成年,于是十八岁考上大学之后,她便搬出了孤儿院住进了学校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