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是她得知自家小姐要收拾钟毓,才献计这座位于钟府最偏僻角落的偏院。
天玄卫从未有人住过此地,钟府的下人也得令不必打扫这里,常年无人踏足的地方当然是收拾人的好地方。
也正是因为这里是个“好地方”,所以周围不可能有人经过,也不可能立刻将老爷和夫人喊过来。
春香的面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当然明白倘若自家小姐有半点闪失,夫人和老爷绝对不可能放过自己,更何况小姐来偏院本就是她鬼迷心窍提出来的。
便是平时再趾高气扬,她心里也十分清楚,丫鬟丫鬟,说得好听点是跟在高门贵女身边服侍的人,说得直白点儿,那就是主子遇上事得第一个挡在前面的狗。
要是主子出了事,主家第一个问罪的便是她们这些下人。
所以方才在钟鎏被钟毓掐住脖子的一瞬间,春香的心头忽然闪过无数个念头,她甚至还隐秘地期待着时常打骂自己的钟鎏能被钟毓掐死。
可当她看到钟鎏求救般望着自己的眼神后,春香很快就意识到,倘若钟鎏死在钟毓的手上,先不说钟毓是刀是剐,一直站在旁边的自己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即便她偷偷跑出府,可钟家的天玄卫也有数不清的法子将自己找回来。
想到这里,春香忽然抬眼,看向被压在地上的钟鎏,见她此刻早已无力挣扎,视线又转而落在自始至终都无暇顾及自己的钟毓身上。
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她狠狠一咬牙,然后猛地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攥紧了径直就往钟毓的脖子上扎过去。
就在锐利的簪尖即将插入皮肉之时,春香的眼前忽然闪过一抹银光。
来不及躲避,她只听得耳边一声断裂的清脆,一阵剧痛瞬间从手腕蔓延至整条胳膊。
一道懒懒的男声响在所有人耳边:“三个小姑娘,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
......
后来便是傅平只用了三言两语,就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尽数推到她们主仆二人的身上。
即便钟鎏面上仍是一副恨不能将钟毓千刀万剐的神色,可在听过傅平的话和他主动挑明的身份后,嚣张跋扈的钟家大小姐沉默了。
父亲手下的天玄卫有多厉害她十分明白,当年他亲自上山将傅平请回来她也明白。
所以钟鎏无比清楚,倘若傅平将今日之事说给父亲,便是不提钟毓是他几日前刚上宗谱摆宴迎回的钟家小姐,只单单是傅平一副护着她的模样,父亲一定会狠狠责罚自己的。
届时,全钟府的人都会知道自己找茬不成反倒被人按在地上狠掐了一顿。
被钟延川好好养出来的小姐脑子不算太笨,稍微一琢磨便知道傅平的意思。
一口牙只能打碎了往肚里咽,便是日后还要再寻她的事,今日再偏院发生的一切也不能说出去。
钟鎏狠狠剐了一眼从傅平出现后便躲在他背后的人,抬手抚了抚被春香打理后仍旧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扶着丫鬟的手臂一瘸一拐地离开。
直到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傅平这才转过身。
身后人的脸上早已不知何时换上一副警惕之色,此刻见自己居高临下看着她,小姑娘微微仰头,丝毫不显惧意地看着自己。
“你我不曾相识,你为何要救我?”
不用眼前的男人开口,钟毓早也从春香淌满血的胳膊看出来,要不是他突然出手,断成两截的银簪此刻就不是在地上,而是在自己后脖颈了。
傅平闻言,竟忍不住嗤笑出声。
因为他看着眼前色厉内荏的小姑娘,脑海里突然就想起那日擦肩而过时,见到自己浑身是血然后缩脖子的人。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伸手将人一把提溜起来。
只扫过一眼她的眼睛,傅平就看出她那日看见浑身是血的自己缩脖子绝对是装的。
也许是因为那双弥漫着血色的眼底,又或者是因为她方才掐住钟鎏脖子时浑身上下抑制不住的狠意。
傅平竟然破天荒地生出些好奇之心,他想知道眼前这位明显和钟家大小姐一般大的小姑娘,究竟是经历过什么,才会让她下手时那般好不心软。
他默不作声看了片刻,见小姑娘脸上终于浮现出几分焦躁,浑身上下都在用力想要挣脱自己拎着她的手。
傅平眼底闪过意一丝笑意,然后将人放在地上。
“方才骑在人身上时候手里的劲不是大得很么?怎么现在又换了一副模样?”
钟毓不说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方才被丢进东西的湖。
冷着脸绕过傅平径直往湖边走去。
被无视的男人挑了挑眉,随后慢吞吞转身跟了上去。
他倒是想看看,还没人腿高的小姑娘想如何将那枚玉坠子从湖底捞上来。
第八十六章
看着停在湖边一动不动的小姑娘, 傅平只跟着走了几步,然后在她身后不远处站定。
“那湖不深。”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动作,他瞅了一眼平静无比的湖面然后懒洋洋开口, “这里除了我再无旁人, 你若真心想将那东西找到, 就下水自己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