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一行人初到峮州的这两日,除了将王吉安囚禁以外,旁的什么事都未曾做过。
除了王吉安养着的那批私兵, 他们也想不到还会有谁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将人直接掳走。
王吉安同钟延川勾结,峮州的私兵也是替他养的。
如果真的是那些人带走的钟毓,那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为粮食, 还是为其他?
岑鸢当然也想到了这些,他挪开一直落在锦被上的目光。
“继续找。”他的声音哑得好似砺过砂石, 话音落下,便立刻转身径直走出山洞。
“岑二,带几个人先上山,从上往下不留一寸地找。”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岑二闻言,甚至都顾不得应声,领了命便立刻带着由官府侍卫组成的小队人马往山上赶去。
见岑鸢下了令后不再说话,岑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岑一。”
“属下在。”
“带着剩下的人,跟我去蒲柳村。”
“是。”
可就在转身离开山洞的那一瞬间,走在前面人的动作忽然一顿。
岑一被这一停搞得有些猝不及防,刚想开口问岑鸢“发生何事”,却在抬眼之时看到自家少主扭头,目光十分平静地看着他身后。
他下意识回头,却见岑鸢的目光一眼不挪地落在山洞柴草上那床锦被上。
被子是她第一晚从柜子里翻出来的,那时柜子里放着三床锦被,其他两床的被面皆是大红色,唯有这一床是鹅黄色。
尽管这床被面上绣着两只戏水的鸳鸯,可钟毓丝毫没有犹豫,将被子抱在怀里,给他随便丢了另外一床红被。
想到这里,岑鸢的眸底忽然弥漫上一层薄薄血色。
他曾说过要好好护住她,可如今却让她又一次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掳走。
每晚睡觉最喜欢搂着的那床鹅黄锦被,此刻却浸了水染了泥胡乱被丢在这里。
倘若他那时跟着一起回去,她是不是就不会被人掳走落脚至此地?
岑鸢知道自己不该再想下去,此时此刻多哪怕只是多耽搁一息,钟毓就要多受一分苦。
扭头之前岑鸢又深深看了一眼洞里的陈设,仿佛是要眼前所有刻在心里一般,然后干脆利落转身,直直走入大雨之中。
......
不知过了多久,钟毓浑浑噩噩从昏睡中醒过来。
刚恢复意识的一霎那,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感觉让她险些意味自己还在发热。
她费力睁开好像是坠了千斤的眼皮,刚一睁眼,就看见面前一道十分熟悉的身影在她眼前晃荡。
“卿......卿云?”她吃力唤道。
卿云刚给手帕浸足酒,就听到耳边突然有人叫了一身自己的名字。
她闻声立刻回头,连手里拧到一般的帕子都顾不上,直接丢进盆里转身快步走至床边。
“夫人?夫人你醒了?!”
钟毓的眼前好似蒙着一层纱,她轻轻眯眼看着床边人,被烧得昏沉的脑袋费力想了好半会儿,到了也还是没想出自己为何会看见卿云。
她不是被钟延川掳走了吗?
卿云哪儿能看不出她脸上的神色是在想什么,见她真的醒了过来,一时间也顾不得解释,只匆匆丢下一句“是丞相大人将您救回来的”然后扭头便往外跑去。
钟毓刚醒来,精气神还十分疲弱,一直撑着目送卿云着急忙慌往屋外跑去连门都忘了关之后,终于没了力气再睁眼,便缓缓收回视线闭上了眼睛。
本想闭目捋一下思绪,却不想自己脑袋里此刻混沌一片,好些画面纷乱交织在一起,让她根本沉不下心来。
再加上发热的缘故,钟毓浑身上下甚至连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
昏睡的时候她还没感觉到什么,没想到一醒来,疼痛便铺天盖地般涌上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半昏半醒间,钟毓听见门外突然响起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她睁开眼,扭头却看到一位从未见过的清瘦中年人踏进门。
“你醒了。”那人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关上了门。
钟毓心里陡然生出警惕,下意识就要撑着胳膊坐起来,却不想那人察觉到她的动作后快走几步上前按住她:“你刚醒,躺着就好,不必起身。”
但钟毓并没有依他之言重新躺下去,胳膊支在榻上努力将自己撑着坐在来。
见她苍白的一张脸上警惕丝毫未减,来人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只得帮她取了床脚的软垫塞在腰后,好让她倚得舒服些。
做完这一切后,那人脸上的无奈很快便又被原本的沉郁之色替代。
“想必卿云方才已经告诉过你了,此番是丞相救了你。”
钟毓闻言,下意识点了点头。
却没想到眼神却无意间地一瞥,竟看到眼前这个人的腰间正坠着一块刻有“丞”字的木牌。
她猛地抬眼,看着眼前这个要比钟延川略老些的人,说话的声音掩不住震惊:“所以你就是丞相?!”
丞相根本没有掩饰的意思,见她发现便点了点头:“我就是丞相。”
不待她反应,紧跟着又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