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是为了抓住钟延川的把柄?
脑海里浮现这个问题的时候,钟毓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一声。
她不是那个从小就饱受钟府冷眼的钟毓,她只是一位误入此地的异世灵魂,原主身上受过的苦与她又何干?
更何况自从她来到这里,连钟延川一面都未见过,又何谈想要抓住钟延川的把柄。
也就只是亲耳听过卿云所说章行舟的故事,只是被钟延川派来的杀手险些取了性命。
这些事情就足以让她选择搅乱这盘暗流涌动的棋局吗?
钟毓想了一夜,终究是在天亮之前想清楚了。
既然怎样都是活着,她又何苦非得插手这些刀光剑影的事情。
反正章行舟的事情涉及钟延川,岑鸢必不可能放过。
再加上他承诺过可以护住自己,那到最后给她一纸和离书就是最好不过的保护了。
只要她身上不再顶着太傅夫人岑鸢之妻的名号,钟延川又怎会大费周章命人灭掉一颗弃子?
自那夜想清楚之后,钟毓便不再时时刻刻端着姿态,生怕岑鸢的一言一句牵动着自己的性命。
反正要和离,他要做什么都与自己无关了。
如此这般,钟毓竟发现自己过得更舒坦了。
每日由卿云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闲来无事就听卿云念那些从街上买回来的话本子。
是时不时还有位齐小世子跑来同她解闷儿,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想到这里,钟毓忍不住抬眼看向自打方才进屋便一直站在岑鸢身后的齐少虞。
她略一思量便明白,岑鸢此番决定去凉州城应当是他的缘故。
“你也要跟着去?”钟毓下意识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齐少虞,语气里全是阴阳怪气,“瘦胳膊瘦腿的怕是比我还弱。”
齐少虞最经不起别人挑衅,乍一听到钟毓这么说,下意识就要反驳:“我怎么就瘦胳膊瘦腿比你还弱了!”
话音落下,他便猛跨一步走上前,示威般地拍了拍胳膊,“我们家老头儿可是大名鼎鼎的齐勋侯,我又怎会是你口中那番文弱姿态!”
钟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嘁”了一声:“那日要不是我给你挡刀,你今日在哪儿兴许还不知道呢。”
“你!”
岑鸢听着两人互相拌着口角,他面上神色丝毫不变,什么话都没说。
只是从一旁站着的卿云手里接过碗,大氅一撩便坐在了床边。
也不知怎地,钟毓见到齐少虞就不知道好好说话为何样。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非要让她说的夹枪带棒,偏生要给齐少虞找点不痛快。
可就是这份阴阳怪气,却让岑鸢觉得钟毓有了生气。
从那日拜堂时候他就发现,钟毓心里一直紧紧绷着一根弦。
他不知这根弦是因何绷起,也不知它何时才会消失不见。
只知道钟毓因为它的存在而一直端着,就像是带了一个假面具,言行举止皆受它影响。
从不说真话,也从未吐露过真心。
可听着此时此刻,自己耳边环绕着的吵闹声,岑鸢的心里却有些莫名的放心。
会吵会闹,仿佛这样才是真正的她自己。
“钟毓,”岑鸢忽地开口叫了她一声。
两人听见声音都停了下来,钟毓下意识扭过头。
“喝点水。”
感觉到嘴边抵着汤匙,钟毓下意识张开嘴,就着岑鸢的手喝了几口水。
见钟毓喝完水,岑鸢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被突然踏进房门的岑二打断——
“大人,李源太守求见。”
-
自从那日宅门口被岑鸢掐了脖子,李源便再也不敢来岑鸢眼前晃悠。
生怕一个不注意又惹了这位活阎王不悦。
回想起岑鸢掐着脖子将他抵在墙上,濒临死亡的感觉让李源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耳边突然传来的脚步声让他迅速回过神,立刻转身躬腰行礼:“大人。”
岑鸢没理他,大步掠过李源,径直走向首座坐下。
等了好半晌也不见岑鸢开口,李源自知他不想见自己。
可谁愿意来见他啊!
想到这里,李源的心里不禁又骂起爹娘来。
原本那日过后,他是半分都不想再来梧鹊街,一边后怕自己没被人掐死,一边在心里直骂最初那个鬼迷心窍的自己,为何偏偏要上赶着请这尊活阎王住进梧鹊街。
倘若不是他想在太傅眼前积点儿眼缘,这一桩接一桩的破事儿便不可能叫自己遇上。
可事已至此,又能怎么办呢?
李源想起那人要他带给岑鸢的话,忍不住又是一个寒颤。
“大人,”李源试试探探着开口,边说还便瞟了一眼岑鸢,“先前您说我背后的......”
不知怎的,他忽然卡了壳。
想到那人在京中的地位,李源此时竟不知如何称呼他。
“背后的......老爷,”李源抹了一把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接上方才的话继续说道,“老爷让我带话给大人,说大人要想知道三年前的连山太守章行舟之事,就去峮州找一位名叫江佩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