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见老妇年老,有心替换掉老妇,但新妇第一天上岗便不见了,她问道:“新来的那位呢。这不是你的盆。”
老妇道:“新来的懒,嫌弃裴娘子裙子上的红果酪太黏,不好清洗,所以就娇气地离开了。”
她用冰冷的水又过了一遍衣裳,手指头冻得发红,而白衣清洗得干净如新,红果酪的痕迹消失不见。
老妇颇为得意,喃喃道:“要说洗衣服,还得是年纪大一点有经验的好。”
管事一听便知是老妇排挤新妇,估计说了什么事劝走了新妇,但看老妇皱巴巴的脸,想到她一个寡妇在长安谋生不容易,便也没打算发落,只道:“这事就这么过去吧,明日你督促新来的好好上值。”
老妇点点头,这话的意思明天她还能继续来这浣衣,便问道:“不告诉主子吗?”
管事道:“反正这件衣服的主子,以后也不在裴家住了。”
一晃就到了元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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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下,结尾处那块不是雌竞,两个妇人纯粹为了抢岗位,古代老年人生活不易,没有退休金,老了就只能等死或者靠儿女。就算是当今世界某些国家和地区也是,没有退休金制度,老年人补助金远低于生活开销,所以经常会有老人因生活拮据而自杀,比如说前一段去世的何国荣。
裴淑晚年也过得不算太好,元稹去世时候,元道护才两三岁,裴淑一个人拉扯四个孩子过日子,活得不算太长。
扯回到本文,越州这个案子是我编的,在唐代社会上真正的陈瞎子可能早就活不到男女主的到来。
下一章是新案子了,是宰相行刺案
长安宰相行刺案
第79章 繁杂往事
元和十年,岁在乙末,时至令月,阳和方起。
椒房殿内,婢女郑氏端着一碗滚烫的参汤,走近正在熟睡榻上的贵妃郭氏。
十年以来,宫内后位悬空,而郭氏则是宫中位分最高的女子。可皇上与贵妃人前人后并不恩爱,空留她的位分,只因忌惮郭氏的出身。
汾阳王郭子仪是平定安史之乱的功臣,民间有句话说,若天下没有改姓郭,只因郭子仪不想。
郭家的子嗣大都要与李家结亲,代国公郭暧有四女,三女皆嫁给皇族,其一便是郭贵妃。
郑氏心里倒是羡慕郭贵妃的,早早失了宠,不用朝夕讨好皇上。
皇上的性情近几年愈发暴虐,伺候他比去冷宫还要如履薄冰。
郑氏瞧见郭贵妃慢慢睁开眼睛,低眉顺目地说道:“娘娘,该用参汤了。”
郭贵妃半眯着惺忪睡眼,懒懒地看了她一眼,“你端给我吧。”
郑氏伸手把碗递过去,郭贵妃始终微笑着去接碗。在郑氏松手之时,郭贵妃却突然撤回手。
精致的瓷碗“当啷”坠地。
幸好近日气候乍暖还寒,犹有些冷,郭贵妃躺椅下方铺着波斯进贡的白色毛毯。瓷碗落在柔软毯面,才侥幸未碎。
不过,淡黄参汤染污了雪白毛绒,留下难以洗涤的污迹。
郑氏吓得跪在旁边冰冷坚硬的地板上,脑门紧贴着地,寒气透进血液里,可额头和后背却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珠。
郭贵妃命人收起汤碗,“这点小事吓成这样,真要是升了妃位,要害怕的事可多了。”
郑氏不敢抬头,低声道:“娘娘饶命。”
“起来吧郑氏,本宫看你你还是不适合在内殿伺候,不如做回洗脚婢吧。”
寻常人若是说这话,听着倒有羞辱的意味在,脑补出后宫争风吃醋的桥段。但郭贵妃说着这话时,语气里没有一丝嘲讽,反倒有点惋惜,这叫郑氏恨不起来。
郑氏躬身鞠了一礼,“谢娘娘恩典。”
出了椒房殿大门,郑氏只觉脊背发寒,身子不住地哆嗦。她抬了一下头,瞧见前面领着李怡向贵妃请安的穆椋。
李怡生于元和五年六月,是唐宪宗的第十三子,这孩子出生便气宇轩昂,相士说他将来非庸庸碌碌的凡人。
穆椋因铃兰的指示,在李怡出生前便对宫人郑氏多加呵护,所以李怡出生后,穆椋顺理成章成为李怡的伴当。
郑氏觉得今日台阶格外地长,行至两人面前时,觉得自己用尽了力气,几欲晕厥。
穆椋松开李怡的手,推了推他,“还不快去扶你娘亲。”
李怡抓了抓空气,有点委屈地看着穆椋,但见穆椋朝旁边使眼色。
幼小的李怡虽还未到上学的年纪,不懂孝悌之道,但平时最听穆椋的话,几乎穆椋说什么李怡便做什么。
李怡扶住旁边颓唐的母亲,嘘寒问暖道:“母亲,您今日是怎么了?”
郑氏摇了摇头,抬头看向穆椋,声音压得也低:“穆给事,方才的参汤是您换的?”
穆椋脸上不挂任何情绪,外人瞧过来也猜不出他们在说什么,“是小的换的。郑宫人怎会做如此傻事,宫内有些活儿是不能接的。”
“可那是皇上......”
“嘘。”穆椋嘴唇抿成一条线,随后自然地勾起微笑,“郑宫人想想看,这大明宫里谁说得算?”
郑宫人慌张地接话:“不该是天子吗?”
穆椋摇头,“若真如此怎会让你前去办这脏事?当初升平公主与驸马吵架,驸马说了大逆不道的话,先皇还不想一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