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邈摇头。
皇上叹了一口气:“他母亲张氏就在你府中。你在讨伐淮西的事情上虽表现得并不激烈,但与武元衡、裴度立场一致,前段日子与裴度的侄女定亲,很可能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你。近期务必要小心谨慎。”
元邈点了点头。
他仔细在脑海中回顾张姓的家仆,想起来家中管理新仆的婆子似乎是姓张。听拾薇拾芳两人说过,张氏在府内曾与一位梳头丫鬟不和,还惊动了铃兰。
想到这里,他便要立刻动身回家,皇上却拦住了他,说是已经派人去抓捕张晏母子了,令他暂且留在宫内,不必有太多担心府内家眷。
*
铃兰回家后,头有些疼,想是今日醒得太早,又过了些晚风。
闻莺瞧着铃兰常扶太阳穴,主动提及元邈先前交代他们给铃兰配的温补的汤药。
在越州时,元邈也常常给铃兰配些补气血的汤药,所以铃兰对这话并未多心,命令闻莺拿着药炖碗鸡汤过来。
闻莺便取了一包汤药,从后院挑了一只鸡炖,之后呆在后厨里拿着一瓷锅炖汤,半步不曾离开。
鸡汤快煎好的时候,门口走来一位家仆。今日是十五日,正巧是元府的领薪日,闻莺听闻张姑姑要她过去签字领薪,便稍微离开了一会儿。
前脚刚走,后脚厨房内钻进了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走到瓷锅前。
张姑姑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袱,解开布包,里面装着乌头若干。
她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便悄悄把乌头尽数往汤药里倒,随后便收好包袱布,蹑步离开了。
不到片刻,后厨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盼汝见后厨的大门敞开,便溜了进去。
最近铃兰回到家中,总说他身体超出正常重量,长此以往极易患病,近日严格限制他饮食,他接连几个月只能吃些清粥小菜。
这会儿他肚子饿了,咕噜咕噜叫。刚巧路过后厨,嗅到浓郁的肉香,便寻着味道找到了这里。
进屋便见炉上烧着一口瓷锅,掀开盖子,瞧见里面泡着一只肥美光滑的炖鸡,冒着香喷喷的热气。
盼汝口水顺着嘴角而落,他擦了擦口水,又拿了两块湿毛巾,裹着锅子的两个耳朵,欲将鸡汤整锅端走。
“大郎君这是在做什么?”一声清脆女声自背后响起。闻莺领了月俸,正好返回后厨,刚好撞破盼汝的好事。
盼汝望了望闻莺,又望了望自己的手,深知自己百口莫辩。
紧张失措之中,他的手指不慎触到滚烫的锅底,灼热的疼痛感袭来,而这锅子又重,忽觉得自己有些站不稳了。
锅子瞬时脱手,整个瓷锅碎在地上。
盼汝低头吹着烫红的手指,看着那只煮熟的鸡,欲哭无泪。
一只老鼠路过,叼走了汤中的一颗红枣。
那老鼠极为嚣张,立在盼汝旁边啃着枣,气得盼汝恨不得从佛光寺抱阿大出来。
但那老鼠也没嚣张太久,刚啃两口大枣,它便瘫倒在地,此后再未动弹分毫。
“这汤里不会是有毒吧?”盼汝指了指那只死鼠,惊讶地喊了一声,“我去告诉娘亲。”说罢他便跑出去后厨,而将闻莺留在原地。
铃兰闻讯赶来时,瞧见闻莺后背紧贴墙,面色煞白,便询问了闻莺事情原委。
闻莺与铃兰细述说经过,铃兰走近碎得七零八落的瓷片,瞧见那只鸡下面藏着乌头。
“药里含有乌头,这可是剧毒,这只硕鼠大抵是因此而死。”她叹了一口气,看向盯着一对核桃眼的闻莺,“你也别自责了,若不是你及时赶到,盼汝恐怕要误食毒汤而死了。”
闻莺感恩铃兰仁慈,但也替元邈解释:“乌头驱寒气,但本身有点毒。”
铃兰问:“现在六月,需要驱寒?况且一点乌头不成问题,这么多乌头哪怕是头牛也能毒死。元邈与寻常的药剂师不同,他擅长药理,岂会弄错。”
闻莺问:“那他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铃兰托腮想了想,乌头无色无味,是慢性毒药,杀人最难察觉,当初霍光一家便是这么害死的许平君。
说不准元邈早就在汤水里与她下毒,只是她尚未察觉。
铃兰倒不觉得意外,偷了他的丹谱,还能指望他能怎么放过她。
或许她知道两人终究走不长远,此时倒是想得开,冷静地去了一趟书房,按照元邈先前与她说的位置,把那颗本该给古晏廷的药丸取走。
*
铃兰携带着解药前去古晏廷的府上,玲珑告诉她古晏廷如今尚未苏醒,但呼吸与脉搏皆平稳,没有太大问题。
铃兰松了一口气,跟着玲珑去了古晏廷的卧房。
才刚进门,她瞧见墨琴也在里面,两人简单互相问候一番。
随后铃兰告诉墨琴解药的事。
墨琴倒是冷不丁夸了她一句,舍身饲狼,改日古晏廷醒来怕是更离不开她了。
铃兰没理会墨琴的打趣,问玲珑要了碗温水,替古晏廷送服了解药。
可等了一会儿,古晏廷依旧一动不动,墨琴见古晏廷胸口不见起伏,便摸上古晏廷的脉搏,发现古晏廷的脉搏已经毫无动静。
“裴柔兰,他竟然没有脉搏了。”墨琴没由得一股怒气填胸,五官狰狞,“你那解药到底怎么回事?”
“就这么走了?”墨琴揪着古晏廷的领子,摇晃着他的身子,古晏廷一动不动,睫毛都未颤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