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看见他手背上有隐隐暴起的暗青色的血管。
孙鹏皮肤不黑,流了汗,反而显得白了一些。他汗蹭蹭的脖子下,黑色T恤的领口已经湿透了。
因为空调的问题,他有些燥,汗从湿黑的头发里不停往外冒。
陈岩在包里找到纸巾,抽可一张给他。
他接的时候看也没看,心不在焉地擦了一下。
他试着按了几个不同的按钮,正不得解,余光里又有了一抹轻柔的白色。
他目光转动。
陈岩又递来一张纸巾。
他愣了一下,看那纸,“不用了。”
她目光直直地,凝视着他鬓角正在滚落的几滴汗珠。
“再擦一下吧。全是汗。”
她的手坚持递着,他没说话,默默接过来又擦了擦。
孙鹏擦完汗却觉得自己更热了。燥热之中,新一批汗又出来。
半晌,他在位子上坐正,叹了口气,看看她。
“好像坏了。”
陈岩无所谓,她本就不贪凉。
“是么?走吧,风进来就好了。”
他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一路上,陈岩望着窗外,什么也没说。
孙鹏专注地开着车,呼吸着热气,更是一路无言。
到家的时候,两个人都要被热晕了。
陈岩住3楼。
孙鹏分两趟把东西搬上来,在一梯三户的楼栋里环顾了一下。
陈岩掏钥匙开门。
30多个平米的房子,其实和孙鹏住的地方差不多大,但是完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一刷水的深色木地板、白墙壁,屋子里几个地方都用了一样的圆形吸顶灯。
房子装修很简单,但看着很舒服,该有的东西都有。
把所有东西都堆在不大的客厅里,陈岩让孙鹏坐下,自己进了厨房。
先是短暂的水流声,过了会儿,电动热水壶的嗡鸣声成了整个屋子的背景音。
再出来的时候,陈岩递给孙鹏一条新毛巾,已经用水打湿过。
“擦擦汗。”
孙鹏点点头,接过来,环顾了下屋子,没擦。
陈岩呆站着,看着搬过来的大包小包,轻轻叹了口气。
工作量还很大。
过了会儿,她抬脚跨过地上的杂物往里走。
转头跟孙鹏说,“进来吧,太热了,开空调吹一下。”
房间里就一张床和一个壁橱,墙上挂了台电视。
阳台和房间是打通的,显得大一点。
陈岩一个人的时候没觉得房间小,此时人高马大的孙鹏往这儿一站,她发现空间立马局促了。
打开空调,冷风忽忽吹出来。
他们各自在房间一角站着,吹身上的汗。
身上凉了点,孙鹏左右看看,问,“还有没有什么要弄得?”
陈岩想了一下,“应该没……”
水烧开了,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陈岩被这突如其来的安静打断,她往门外指了下,“我先去倒水。”
孙鹏走到阳台上。
阳台是全封闭的,下面贴着半米高的白色瓷砖。角落里放着台洗衣机,旁边是一个小水槽,里面有把半湿的拖把。
他打开窗户往外看看。
建筑外面没什么可以攀爬的地方。
关上窗,试一下窗锁。可以。
按了按墙壁上的灯开关。
顶上的吸顶灯没亮。
咔哒咔哒,他又来回按了两下,朝上看看。
“这个灯是坏的。”
陈岩已经端着杯子走过来,把水递给他,朝灯看了一眼。
他没接杯子,用脚把旁边的小矮凳子勾过来,站上去摆弄灯。
陈岩仰头,轻声说,“不用看了,这个灯也不怎么用得到。”
孙鹏没说话,双手揭开灯外面的塑料壳,又旋下灯泡,凝神看了会儿。
他猜测:“可能是灯泡坏了,我下去买一个吧。”
他从凳子上下来,看看陈岩,“晚上洗衣服收衣服,还是要用的。”
孙鹏下楼去买灯泡,陈岩趴在阳台上端着杯子喝水。
忙活了整整一上午,一停下来,人像是泄了气,热别累。
吹着冷风,望着窗外刺眼的阳光,她一动也不想动。
过了会儿,她转过身,背靠着墙壁,宁静的目光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游走一圈,最后落在自己手中的茶杯上,又呼出一口气抬起头。
忽然有点难以想象接下来一个人的生活。
过了十几分钟,孙鹏回来了,他浑身散着热气。
“去哪里买的?远吗?”陈岩依旧靠在墙上。
孙鹏拆开包装,踏上凳子,“还好,附近就有超市。”
他站在上面仰起头,汗蹭蹭的后颈缩起来,全神贯注地看着灯。
单手旋灯泡,他另一条手臂原先垂着,为了保持平衡,又抬起来扶住了灯框。
男人宽宽的后背上,肌肉的线条跟随幅度不大的动作在T恤下隐现。
孙鹏换灯泡的样子毫不吃力,也没什么技术含量,陈岩却莫名感受到了一股男性的阳刚力量。
他做什么事都很从容,让人觉得安全稳妥。
她只在上学的时候看过母亲换灯泡,印象里换了很久,很吃力。
似乎很多事天生就该是男人做的。女人去做,都是逼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