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九十人一路从南边绕了一圈,抄了一条近道往西边去。
此时的河西,气氛紧张,回京必经之路全部被人拦截,消息根本传不出去,崔简急得团团转。谢澈倒是冷静很多,挽了衣袖也下田收麦,兵将们以为他一个皇室贵胄,下地干活是添乱,谁知道他农活也干得像模像样,终于收起轻视的心思,听候吩咐。
远处一匹快马飞奔而来,扬起一阵尘烟,马上的将士还没等马站稳就飞身跃下马背。
“如何了?”崔简一个箭步直接从田里窜上去。
“豫州军中了何公子的埋伏,损失惨重,已经退出粮道范围!”
“好!”他精神一振,“咱们加紧收粮,务必不能让残兵败将前来抢收!”
原本在麦田边休息的人听了也是士气高涨,纷纷下地。
何御舟一战成名,被军中将士传成英雄,目前继续留在粮道,后方放心收麦,谢澈带着几个小兵前去与他汇合,查看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两人躲在山林中眺望粮道。
“若是能将豫州军的将士保住就好了,都是同胞兄弟,如今却战场上见。颜昌这是为何要背着千古骂名做叛臣?”谢澈对颜昌了解不多,想破头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变化这么大,明明十多年前还拼死救驾。
“殿下不如去问问他。”何御舟指着远处山上的营帐,“我们冒充豫州兵混进去打探打探。”
“不可!”陪着谢澈来的一个小副将大吃一惊,死命拦住。
笑话,要是真让六皇子深入敌营,他就别想活着回去见父母了。
*
重阳节过后,天气渐渐变凉,晚上夜风刮过,还冷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卫娴也不爱在廊下躺了,躺在屋里又觉得闷,没有尽圆尽方陪伴,宫里的宫女都是锯嘴的葫芦,话都不多说半句,每天逗留在灵瑜宫的时间越来越长。
晚上回湫华宫,远远看到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匆匆走过,吓了一大跳。
“你真的没看到刚才有人走过去?”她不死心地问小宫女。
“回王妃的话,奴婢没看见。”小宫女说话细声细气,声音稳定,情绪没有起伏,确实不像看到什么的样子。萧元河今天出宫办事还没回来,也没人给她说宫里有什么怪人。直到躺在床上,她还在想那人到底是谁呢?
她只看见一张侧脸,肯定是个女人,口脂涂得很漂亮,虽然披着斗篷,但是走路的动作有点熟悉。
肯定是她见过的人,不过,在宫里,她见过太多人,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但是越不想打听,就越想知道,想来想去就睡不着,听到窗下有轻而熟悉的脚步声,她起身打开窗,果然,萧元河刚回来,形色匆匆。
“吵醒你了?”正要拐弯往偏殿去的萧元河停住脚步。
卫娴摇头:“本来就没睡着。”
她披着外袍走出去,发现他一身湿透,仰头望了望天,“下雨了吗?”
“没有。”萧元河遮遮掩掩,还想悄悄溜走。
宫女们听到响动,赶紧出来听吩咐,忙碌着替他备水。卫娴跟在他身后进了偏殿,“这么狼狈,掉湖里了?”
说着取过干帕子要替他擦头发。
萧元河愣了一瞬,今夜的场景就像梦中那样,他晚归,有人燃着灯等他,会跟在他身后关心他,还会替他备好饭食热水。
会精心顾照他。
“着凉了?”卫娴看他呆呆站地那里,于是朝他走过去,伸手用手背碰了下他的额头,“不烫啊,赶紧把湿衣服换了。”
她一边踮脚替他擦头发,一边催促。
萧元河全程任由他摆布,直到被推进净室才如梦初醒。
果然,示弱是有用的。
这招是谢梧教他的,在怀疑赵笙笛的方法子不管用的时候,他也问了谢梧,结果,十一皇子的说法跟赵大人的完全不一样,一个说要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显示强大的实力,一个说展现弱点,目前看来,示弱更有效些。
卫娴在外面吩咐宫女煮姜汤驱寒,想到姐姐说过萧元河淋雨特别容易染上风寒,长公主也提过,说他淋不得雨,平时跟在他身边的人都会备着雨具,最近他身边好像没人跟着,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萧以镜他们了,难道都被他派出去干活了吗?
重阳节之后,他就变得很忙,白天几乎看不到他的人影,但是无论多晚回来,他都会悄悄走到她的窗下,站一会儿,确定她在屋里才走开。
她听他的脚步声都听熟悉了,夜里听到声音才能睡安稳。
萧元河在净室磨磨蹭蹭,好久才出去,闻到一股浓浓的姜烫味儿,以前他不喜欢喝,宫女们还在想怎么劝,就看到福王殿下豪爽地捧起汤碗就喝,还一口气喝光。
“快过来,我替你擦头发。”卫娴催促。她还留在偏殿,并没有离开。
萧元河歪到罗汉床上,乖乖伸着脖子,“你怎么这么晚没睡?”
“今天回来晚了。”卫娴一边用干帕子轻轻擦他的头发,一边回答。
手上的头发又长又顺,漆黑漂亮,他尚未及冠,平时总是束成高马尾,少年气十足,看着比实际年纪显小,也不知道他去兵部之后,那些人服不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