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隔间里,无卦兀自取了衣服换上,便准备去劈柴。
突然旁边屋里传来了悉悉嗦嗦的声音,那声音只有一阵就停了下来。
什么声音?
无卦心中惊了一下,扶墙缓缓往那走去,边走边指算开来。
可是得到的却是许久未曾见过的空卦。
嗯?算不出?
无卦刹时停住了脚步,心中升起一个不确定的声音。
难道是……
长青!
她慌忙往屋里临屋奔去,边跑边止不住地问道,“长青,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醒了?”
顾不上勘算,她这一路跑得跌跌撞撞,过那门槛时几乎摔倒。可这些都拦不住她,她只是一味地往那处奔去。
算不出来的,自己算不出来的……
长青,长青,你醒了,是不是?
终于触到了床沿,她几乎是瞬间就扑了上去,跪坐在床边,“长青,是不是你!”
声音经不住颤抖起来,她毫无章法地往前摸去,“长青,你醒了,是不是?”
突然,一只修长手掌缓缓而又坚定地覆住了她的手,手心还带着她熟悉的寒气。
长青……
那一刻,无卦如木头人般定在了原地,双眼往那处“看”去,很用力,很用力,仿佛这样就能透过早己失了光明的双眼看到朝思暮想的他。
许久未曾哭过的眼睛终是抑制不住地酸涩起来——他醒了。
四年了……他终是醒了……
“无——卦——”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干涩。
再次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无卦只觉天都开了。
简简单单的字在他说来,却是她此生听过最美的天籁。
无措的她依旧保持着姿势,跪坐在那处,任他牵着自己手,仿若置身梦中。
一直一直在期盼,一直一直在等待,真到了这一日她才发现所有话语都是那么苍白。她不知道说什么,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无卦……”长青对上了她无神的双眼,隐隐皱了眉,“你的眼睛……”
她有些木然地循着他的声音微微偏转了头,定定“看”着他,
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你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无卦……”
“对了,你一定渴了吧。”声音渐渐哽咽起来,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想要收回手,“我去倒点茶。你爱喝的……碧螺春。”
看着这般小心翼翼却又勉力自制的她,长青有些虚弱地拉住她,不愿放开。
“怎么办……长青现在不饿也不渴。”他的嘴角缓缓绽出了笑,声音温润,“无卦。就陪着我,可好?”
修长的手指紧紧缠绕,只觉得好久好久都未曾这样牵过她了。
压抑的情绪轰然而出,湿润的眼角泛滥成灾,那许久不见的泪水潸然而下,无卦终是伏在他的身旁泣不成声。
长青,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削瘦的肩头紧紧蜷缩,她依偎在他的身旁,再也不愿走开。
你真的醒了……
长青……
我好想你……
缓缓转过身,长青将她圈在怀中,一下又一下地抚着,眼里噙着数不尽的温柔。
“无卦……久等了。”
~~~~~~~~~~~~~~~~~~~~~~~~~~~~~~~~~~~~~~~
几日后,无卦拿着小铲子来到了后院。
那里一颗树下,有三坛杏花酒,一埋,已过十年。
蹲下身,她一点点掘开那些土,认真而又小心。
“无卦,做什么呢?”早已恢复的长青在屋里晃了一圈,终于在后院找到了埋头苦挖的无卦。
她抬起头,向着声音的方向,“杏花酒。”忽尔一笑,她复又说道,“我酿的,埋了十年。”
长青踱步走来,拿过她手中的小铲,“我来吧。”
无卦乖觉地点点头,蹲在一旁。
听着他缓缓挖土的声音,感受着山中的初春凉风,无卦只觉得恬静而又幸福。
……
……
“老头子一定会喜欢的。”十三四岁的年纪,小小的身躯还有些吃力地将那一整坛的酒小心翼翼地挪到自己刚挖好的坑中。
她擦着额头上的汗,看了看一旁短腿短脚、活蹦乱跳的小黑,“小黑,你说这酒要埋多久才好?”
“汪汪!——”小黑欢乐地蹦来蹦去。
小丫头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终是开始填土,“先埋了。等师父想喝的时候拿出来就好了。”
“汪汪——”
那一日,已过十载。
酒依旧,香还有,只是人不在。
……
……
“无卦,这酒闻起来真不错。”长青的声音带着喜悦,和着酒香扑面而来。
“嗯。”被拉回的思绪还残留着怀念的味道,无卦用力嗅了嗅那熟悉的杏花香,“今日就喝点吧。”
“正和我意。”
杏花酒,杏花酒,都是怀念,都是不舍。
~~~~~~~~~~~~~~~~~~~~~~~~~~~~~~~~~~~~~~~
~~~~~~~~~~~~~~~~~~~~~~~~~~~~~~~~~~~~~~~
七岁的阿妩一个人在院子里挖泥巴玩,弄得满头满脸也乐此不疲。爹爹和娘都去好远的镇子里赶集了,奶奶在屋里做饭,自己帮不上忙就索性在这院子里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