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再给我一杯。”对着身边有些吃惊的侍女,金无陋面不改色地又要了一杯——这是好东西,多喝点,也算为待会回点本。
“无陋兄近来可好?”兰雪西惬意地微靠在椅背上,笑笑地看着金无陋。
死狐狸!明明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是这样的。”金无陋放下了手中再次被喝光的茶盏,看向了兰雪西,“大通钱庄年岁久了,想要重新换一个壳子,就是那个铁壳子。”
“哦?是这样。”兰雪西稍稍坐正了身子,“不知无陋兄都有些什么要求?”
“和以前要求一样。”
“一样啊。那好!雪湖山庄包你满意。”
“不知价钱……”
“既然要求和以前一样,我们价钱也还是当初说的那个价,不涨。”兰雪西笑得很是亲切,你懂的,就是当年金老爹没舍得的那个价。
!!!不是不涨!是问你能不能降价!!!
“雪西兄,你我也相识二十几年了,也都算是老熟人了。不知这价钱……能不能降降?”
“不是我不想降啊。你也知道这铁壳子可不是那么好弄的,光机关制造就要花去好几个月,雪湖山庄的那些个匠人也都是我花大价钱请来的,不便宜。另外,无陋兄,我还不得不说,除了我们雪湖山庄,真就没有人能做出你要的‘大通钱庄’了。”兰雪西丝毫不让步。
早知道是这个结局,金无陋还是气得不清——垄断害死人啊!!!
“我再考虑考虑。”金无陋拜别了雪湖山庄——割肉啊!怎么着割肉前也要好好思量思量,我就不信没有其他法子!不知道那个贼什么时候又会回来,回去晚上也要先加派点人手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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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许,汴京郊外一座山上的密林间有一间屋子亮着隐隐的灯光。
屋子的四周灌木丛生,风吹过,一片哗啦啦的声响,越发衬出其孤零零的样子。
房子不大,只有一进一出,和一间小小的卧房,边上还有独立的茅房和灶间,房子的后头有山上流下的山泉。
厅内有木头桌子,旁边放着一张藤椅。卧房内只有一张简单的木板床,很是朴素。
这里就是钱小青现在的屋子。
一个月前,她曾漫山遍野发疯似地狂奔到这间空着的林间屋子。
坐在山泉边,呆呆地看着自己略带青灰色的手臂,被石块砸伤和那只狗咬出的伤痕所流出的黑色血液已经凝固。
她心中有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血?不是红的……
为什么所有人都怕我……
为什么他们都死了……
……
过了许久,她终于鼓起勇气向泉水靠去——我现在是什么样子?
清澈的泉水镜子般倒映着一切事物,流水带起的纹路将所映出的画面如绸般微微皱起。而突然出现的那张可怖的面庞一下打破了所有的美感。
青灰的面庞,黑色的唇瓣,微凸的紫色经脉狰狞地从整个额头一直漫布到左边眼眶下……
看着那个恐怖面容,她的呼吸都停滞了下来——这是我?
……
……
她蜷缩在泉边,盯着水面那个可怖面容呆呆地过了整整一日。从日中到日落再到月上梢头,她一动不动,如石刻般看着水面。
山中风大,灌木林不时传来令人悚然的声音。可她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不在意。
夜色浓厚,淡淡的月光被树林遮掩,同时被掩去的还有水面倒映的那张脸庞。
是不是天亮了,就一切都好了?
是不是天亮了,我的噩梦就可以醒了?
我是钱小青,我不是妖怪……
求求你,老天爷。
求求你。
天亮了就让一切回归原样,好不好,好不好?
求你了……
……
金色的一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清澈的水面,打碎了谁的梦。
流水依旧情不知
红颜不复念成灰
那个不知名的村子,二十三口人,一条狗,七间宅。
而如今只有二十四座坟,二十四个木碑,七间空屋。
七天,钱小青花了七天时间做完了这一切。
第一次杀人?第一次埋尸?
这些都不重要了。
黄土下掩埋的不仅仅是二十四条性命,更是她曾经所有的期待,所有的希望和梦想
……
人?她还能算是人吗?
全身上下都是剧毒,就连血香都可以杀人于无形。
妖怪吗?算不上。
——师兄,青青变成怪物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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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教掌门大婚,稍微有点名气的各门各派都收到了烫着大金字的喜帖。帖子中并没有提到新嫁娘的名字,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江湖上早就流传了向掌门的未婚妻千里寻夫的佳话,听说那是一个温婉秀丽的大美人,向掌门真真是艳福不浅。
钱小青准时来到了绿羽山庄,当见到景小爷和他身后的那一排人的时候,她着实吃了一惊。
景小爷一袭紫色的衣裳配着黑色腰带和衣襟,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高挺的鼻梁,深深的眼窝,浅褐色的眼中还带着一抹不羁的笑容,白净的脸上竟然还贴上了一抹小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