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老伯:这娃娃,怎么总能卡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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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笼什么的在晚上的时候总是能平添一些让人心慌慌的感觉。
从山上下来,巫双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一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值夜就是个寂寞的活。
其实提着那灯,也就看得见前头那么一小块地方,尤其等会要是到了树林茂密的西山脚,参天大树们将那月亮遮得严严实实的,也就灯笼那块能看得见点东西了。
和往常一样,巫双照着脚下的青石板路,不急不慢地走着。点灯讲究时辰,太早去到那里还得等着,还不如卡着时间到,点完灯就往回走。西山脚那个地方黑黢黢的怪吓人的,要不是在紫云山,她还真不敢去点那个灯。
紫云山的人都说这世上有鬼,虽然她没见过,但是想想还是有些怕的,好在紫云山道家正宗,灵气至盛,妖魔鬼怪才不会来自投罗网呢。
不过,巫双一直很好奇——为何每月月圆都要点灯?
只听说这是规矩,却从来没人告诉她为什么。要是忘点了也不知道会怎样?虽然这么想,但她也不是个瞎来的人,还是不敢试上一试的。要是她坏了什么事,这低等弟子的身份都怕要保不住了。
听着虫鸣,随着月光还有那灯光,巫双慢悠悠地走在下山的路上。
终于,周边景色换了,从碎石子路变成了青石板路。
——嗯,走到青石板了,那还有小半个时辰就能到点灯台了。
走着走着,月光渐渐不见了踪影,只能将就着灯光走路。没办法,西山脚就是这么个情况。周围的虫鸣也少了起来,黑漆漆地越发安静,巫双哪怕不是第一次点灯,还是觉得心里慌慌的。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
名,可名也,非恒名也!
无,名天地之始;
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眾妙之门!”
她大声背着道德经给自己壮胆,背完一遍,从头再来一遍,声音放得大大的,听着自个的回音还觉得有点人气。
点灯讲究时辰,所以每月月圆的时候,山上会在亥时三刻敲一次钟,响三声,这是为了点灯的弟子能知道时辰,毕竟西山脚这边看不大到天空很难估算时间。
到了子时的时候,还会有一声钟响,也算是告知应该要点完灯往回走了。
反正听到第一次钟声立刻点灯是没错的。
巫双走着走着,觉得身子都凉了。每次点灯都是这样,越往西山脚走越冷。她紧了紧身上的棉袄,掏出个馒头,边走边啃。吃点东西,暖和暖和。
终于走到了灯台处,她四下看了看——没什么变化。
还是那个孤孤单单定在青石板路尽头的石头灯台,占了一尺见方的地,从头到尾是一整块石头雕刻而成。也不能说雕刻,什么花纹都没有,只能算是用整块石头削出来的灯台。
灯台统共半丈高,点灯的地方不需要仰头也不需要弯腰,一眼看去就能看见那个在灯台中间凹下去的小槽,正好可以插一支蜡烛。
巫双三下五除二啃光了手中的馒头——应该马上要敲钟了。
最后一口馒头刚咽下,就听得远远传来厚重的钟声。
“哐——哐——哐——”
好咧!时辰到了!
她从怀里拿出值夜签到时发给自己的蜡烛和火折子,向灯台走近了几步。
先是将蜡烛好好地放进那个小槽,接着用火折子点灯——就是这么简单。
蜡烛已经放好了,她稍稍吹了吹火折子,见冒出了火星,便往那蜡烛凑去。第一下没点亮,她便把火折子弄得火星又旺了些。
——咦?怎么还没亮?
难道是自己火折子用得不好?
又试了几下,她皱皱眉,索性弃了那火折子,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提灯。提灯里头是油燃,很容易着。
她用包火折子的纸沾了点那油,再引了灯火,纸一下就着了起来,火势不小。她赶忙就往那灯台的蜡烛那凑。
纸上的火舌舔舐到了蜡烛芯,一点点缠绕了上去。
巫双等了一会,觉得应该着了,便要撤回那纸。
可一等她拿开纸,她傻眼了——蜡烛没着,甚至没有化一点蜡。
——怎么回事!我不是拿火烧了好一会吗!
她揉揉眼睛,可是看到的还是那般情景。
不可能啊!
她再试了一次,可任凭那火焰兀自着得欢,那蜡烛依旧是点不着。她这下有些急了,怎么会点不着!
接二连三,她试了不下十次,那纸片也被烧了个干净,可蜡烛没有丝毫变化。最后她连灯笼纸都撕下来引燃了,还是没有成功……
“哐——”
一声悠悠远远的钟声传来,巫双的心里雷劈过一般苍茫。
时辰已经过了,她点灯没点成。
当然,这不是她的错,是那灯死活不让她点着,不仅点不着,那蜡烛遇火都不带化的。这样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
……
——你说……这灯没亮会发生什么呢?
这般臆想,巫双莫名地周身一寒。她猛地站起身,提着那没了纸的灯笼就往回走——该不会这灯是用来震什么月圆鬼气的,这要是没点亮,岂不是鬼气要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