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人群去时,宋莺时闻到刺鼻的檀香和纸钱燃烧的味道。
待视野开阔, 傅江正揪着傅沉的领子骂:“你这个畜生!为什么不让我见最后一面,傅沉, 你安得什么心?”
傅海在一边抱着傅江,同样痛哭流涕, 傅沉神色冷漠,阿文伸手就将傅江推开, 不让傅江家的任何一个人靠近傅沉。
傅沉伸出修长的手指,正了正领结, 目光轻蔑,一旁还有警察在,显然傅江和傅茗是因为特殊情况被保释出来,送老爷子最后一程。
宋莺时看到了傅茗,他脸上浮肿, 依稀看得出曾经的俊朗, 只是此刻神色恍惚,眼神无光涣散, 盯着老爷子的尸体,面对一家人的吵闹,像个木偶一样跪在蒲团上,手铐脚铐齐全。
“老爷子临死前到底说了什么?傅沉,你快说啊。”傅江声音嘶哑,狼狈至极,在警局呆了很久,也被审问了很久,傅沉不安排人给他保释,他在警局甚至没有人看护。
傅沉勾唇无趣,看向律师,律师上前道:“傅总去世前,什么都没说。”
“遗嘱呢?”傅江问。
律师直说:“没有留下遗嘱。”
傅江微怔,很快勃然大怒,“你放屁,我爸之前跟我说了,他会帮我的,他说了他留下了遗嘱,会帮我的!”
律师不吭声,傅江看向傅沉,抖着手指他:“是你,你把遗嘱藏起来了?”
傅沉懒得理会他的闹腾,头一偏,对殡仪馆员工说:“准备丧事,不用管他们。”
傅江气急上前,一旁的警方这才动手压住他。
其他人皆是惧怕看着傅沉,而傅沉走向宋莺时,伸手拉住她,“你随我坐在一起。”
宋莺时点头,跟着他,将众人的神色都落在眼里。
比起愤怒,他们对傅沉,依旧是惧意多,更多的是对这个男人的凉薄。
就算是普通有钱人家,都会留下遗嘱,更何况是傅家这种大家族,可现在傅老爷子的律师团队说没有遗嘱,简直荒唐,傅沉还不如随便编造一个遗嘱来平众。
到底是有人不满意,上前道:“傅沉,遗嘱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到时候警方介入就不是小事了。”
傅沉刚坐下,抬眸看他,嗤笑:“警方就在这,你有什么诉求尽管提。”
那人一怔,顿时反应过来,一时间其他人也狐疑了,难道真的没有遗嘱?
傅江不肯接受这件事,生怕错过今天这个机会,明天就闹不起来,拉着家族长辈要评理。
而一旁的傅海抽着烟,不吭一声。
众人逼问傅沉,他依旧不说一句,宋莺时捏紧他的手,不知道如何面对此事时。
“你也看到了,今天不闹出点什么,你哥是不会罢休的。”傅沉对傅海说话,傅海看着傅江。
从一开始,傅海就让傅江不要闹,此刻却越闹越大。
而丧事被暂停,连带着其他工作人员都在看热闹,大家对遗嘱的兴趣,显然比这个刚死的老头更多,老爷子的尸体还在那,却无人看顾,何其讽刺。
最后傅海丢了烟,平生第一次用这么大的声音道:“够了,有完没完?我爸刚去世呢。”
傅江头发乱糟糟,面目狰狞,盯着傅海,傅海看着他,气哭了,“哥,你当真是一点都不在意父亲是吗?”
有一阵穿堂风吹过,掀起老爷子身上的白布,跪在旁边的傅茗看到老爷子的脸,吓得连忙后退,傅沉看着他,松开手,起身,对着傅茗就是一脚踹过去。
“你干什么?”大伯母声嘶力竭哭喊。
傅茗宛如一条死狗,被踹了也没反应,傅沉居高临下道:“让他来,是好好跪着的,不是来享福的,不能跪就滚回去踩缝纫机。”
大伯母刚要控诉,对上傅沉阴恻恻的眸子,顿时卡喉咙歇声。
傅茗赶紧跪好,傅海已经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傅江连忙要抢,却被律师一把拿过,阿文压着傅江,不管他的叫喊。
律师确认是遗嘱后,这才开始公布内容。
宋莺时听着每一个字,看着傅江一家人从震惊变得挫败,然后就是偏执的疯狂。
老爷子留的是遗嘱,但也是家书,通篇是对傅江兄弟两个的劝告,还有对傅沉的期盼,最后才说将自己的剩下遗产,全部放进傅家的基金会,每年拨款给福利院。
“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也没什么可留恋的,我会下去先替你们走十八层地狱,可我知道这条路很艰难,不忍你们死后也走这条路,就当是还债吧,曾经对不起的那些人,就用我的遗产作为补偿,也愿你们如阿沉所说走向光明大道。”
傅江满口不信,大伯母已经翻着白眼昏死。
宋莺时倒是很震惊,震惊后,又觉得正常,人就是这样,活着的时候,贪心作祟,快死了,才开始反思,自省认错。
傅沉冷着脸,毫无动容,宋莺时怀疑他是石头心。
丧事正式开始,傅家人都在后院布置,宾客不少,上门吊唁,宋莺时倒是潇洒了,傅沉不想她跪拜,让她随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