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策马一走,朋友们呼啦啦也都跟了过去,就连太学几位博士也都大笑跟了过去:
不为别的,上次春闱属于太学之耻。榜上前三名竟都不是他们太学的学生……真真是丢死人。
这一回,顾南章高中会元,可算是让他们这些太学中的先生们重新又扬眉吐气了。
况且太学生高中,官家除了向各自家中报喜外,若是高中的是太学生,还会派人到太学内,与高中的学子核对了各自的小印,等双方都核对完,领了朝中赐发的酒宴,以及一个小小的鎏金牌子……
那才是殿试准了。
顾南章策马来到太学时,早有人已打探到消息,太学上下的学官们都迎了过来。
这些平日里一个个谨言持重的先生们,眼下确是满脸春风,笑意格外和蔼,看着顾南章就跟香饽饽似的。
顾南章只能打起精神来,先谢了恩师,又谢同门。拜了太学的圣人位,又循着规矩遥遥拜了天子……
一道道礼程下来,直到宴席开了,才终于从繁琐的规矩中透出一口气来。
他视线在宴席旁的时鲜花卉上落了片刻,窗外一片繁花似锦,窗内人觥筹交错,衣上锦绣纹饰更是在光下熠熠生辉……
真真一片富贵风流。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乍然想到他的花烛夜,顾南章眸色一深,心里不免生出想立刻回府的意思。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散了,又被夫子们三三两两拉着说了半天话,天色已经有些晚了,顾南章这才抽出身来,立刻策马回府。
“少爷回府了,少爷回府啦——”
门房上等着一溜儿小厮,远远见他策马回来,立刻往府里奔走相告了。
顾南章人还没到,府门口鞭炮噼里啪啦便响成了一片。
炮仗烟雾中顾南章下了马,将马鞭丢给迎过来的他的贴身小厮。
“四少爷,四少爷——”
他贴身小厮神色有点微妙地压低了声音道,“有个事……”
“什么事?”
顾南章一边大步往府里走,一边道,“一句话也说不完整,你舌头这是不中用了么?”
“少夫人她……”
小厮小跑着跟在他身边,欲言又止。
顾南章脚步猛地一顿:“少夫人?少夫人如何了?”
可是等的心急了?
“少夫人她,她,”
小厮忙忙道,由于心里急,话就忍不住结巴起来,“她去了……去了庄子上了——”
顾南章像是没听清:“她去……庄子上?你再说一遍。”
“少夫人她去了庄子上了,”
小厮话终于说利落了,“走了有两个时辰了——”
顾南章面色一寒:“谁让她去庄子上的?”
这府里,竟然有人欺负到他的辰石院里来了?
钱氏她只怕没这个胆子,是魏夫人?
一时间,顾南章眼底隐隐透出一丝杀气。
小厮倏地打了一个激灵。
“不是,不是,不——”
小厮忙忙解释,“是少夫人自己走的……少夫人先前去大佛寺发了誓愿,说是若少爷能高中,她情愿去庄子上孤守三年——上午一放榜,少夫人就收拾东西去了。”
顾南章:“……”
他拧着眉,满眼诧异地盯着这个小厮,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胡说八道的意思来。
可他也清楚,给这小厮吃个豹子胆,也不敢在他面前说这等谎话的。
那就是沈胭娇,真的去了庄子。
他满心欢喜回来,她竟然不见了。
呵。
顾南章转头就往外走,走了两步,这才想到,他并不知晓沈胭娇的庄子在哪里。
“她去了哪个庄子?”
顾南章冷声问道。
小厮为难地摊手道:“小人真不知道啊,少夫人走时,倒是别了夫人的,要不少爷去问问夫人?”
顾南章又往府里走,三步并作两步,加上他大长腿,快的跟一阵风一样直冲后宅。
这时英国公也早从外面赶了回来,听前面通报顾南章回来了,英国公和钱氏两人都是满脸喜气地迎出正房来。
顾南章一礼后直接道:“她去了哪里?母亲可知晓她去了哪个庄子?”
“你别急,”
英国公忙道,“你媳妇也是为了你好,佛前的愿誓不好违背的,能发下这等誓愿,可见她对你一片真心。”
只怕整个京城的后宅中,能为下场的夫君许下这样誓愿的妻子都没有一个。
“她去了哪里?”
顾南章却来不及回父亲,依旧盯着钱氏道,“那庄子所在,母亲告诉我一声。”
钱氏忙叫人唤来筹备车马的管事,将记在簿子上的地方所在,给顾南章抄了过来。
顾南章一手攥过那地址,转身就要走。
“等等,”
英国公叫住他道,“你这时候出城?城门已经关了。”
本朝每次恰逢三年一次的春闱,在开场一直到放榜前后的时间内,城门都会早关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