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死了,记在夫人钱氏名下的顾南章也死了。
如今这府里,便只有她们两个姨娘所生的庶子了,她们心里那点幸灾乐祸,可不敢透露出来。
“哭有什么用,”
魏夫人心里也满意,可也不好透出来,只看着钱氏,“这人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享得了大福的——你看这折寿了不是?”
钱氏怒视魏夫人,哭得通红得眼死死盯着魏夫人,几乎要失去理智发狂的样子。
魏夫人心里有点胆怯,她还是收起了脸上的得意之色,板着脸道:“你是这国公府的夫人,出了这等大事,你不好好打点丧仪,如何就在这里哭哭啼啼了?一会儿朝廷的人过来抚恤,你莫非就这么个样子过去见人?”
这丧事的料理,她可不和钱氏争,晦气。
钱氏咬牙站起了身。
魏夫人这话说的不错,可想到这丧事都要办了,国公爷竟还不被放回府里,越发心里寒凉。
只是这时,她也不能叫外人看了国公府的笑话,只能强撑起精神来,开始操持这丧事。
世子夫人也过来帮衬钱氏一起操持这事,看到一脸哀痛的沈胭娇时,世子夫人也只能长长叹了一口气。
次日傍晚,朝中有车马将棺柩送回了英国公府。
此时英国公府上也已经开始举丧。
沈胭娇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一定要看一眼棺材里的人。
那官家的人互相对了一个眼神,将棺柩打开。
看到里面的人被刀剑弄得模糊的身体,和那恶臭的味道,沈胭娇差一点呕出来。
却强忍着过去看了,而后哭着一头撞向棺柩:“是顾郎,顾郎——”
两旁的人慌忙拉住她。
秋雨和宋嬷嬷等人也都一脸悲痛搀扶住了几乎要站不住的沈胭娇。
沈府那边,沈晏松等人都急急赶了过来吊唁。
“阿姐,”沈晏柳眼睛发红,眼神有点吓人,“你可要爱惜了自己的身子——”
他话没说完,却看到沈胭娇飞快给他递了一个眼神。
沈晏柳略一怔,继而眼光闪了闪,冲沈胭娇微不可查点了点头,示意他看到了阿姐的眼神。
虽不懂阿姐是何意,可众目睽睽下,他明白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
沈晏松去吊唁的时候,沈晏柳则走到了沈胭娇面前。
姐弟两人对视,都是一脸悲戚。
“阿姐,节哀。”
沈晏柳悲恸道,“姐夫他也是一心为公——”
沈胭娇又哭了起来。
沈晏柳见那边一个官家礼部行走打扮的人,从这边转过了视线,便飞快小声道:“如何?”
“别和任何人提起,我们无事。”
沈胭娇飞快小声说了一句,又哀哀痛哭起来。
沈晏柳眼光遽然一闪。
他瞬间明白了阿姐的意思。
同时阿姐也是让他嘴严一点,且不可跟任何人提起……那便是要暂时连沈家人也都瞒着了。
看着一脸哀痛的才吊唁过来的沈晏松,阿柳默默揉了一下眼,他眼睛便更红了。
既然阿姐让瞒着,那就先谁也不能说,连嫡兄这边,也先瞒了吧。
几天丧事办下来,沈胭娇累的身心俱疲。
钱氏则直接累病了,这次是真病。
沈胭娇是重孝在身,便除了早晚去钱氏那边问安侍疾,便是在辰石院闭门不出。
那魏夫人大约是嫌晦气,连她去东跨院问安都省了。
兰宝儿则是找了一个要侍奉魏夫人的借口,也宿在东跨院那边不回辰石院。毕竟辰石院一片哀戚,又有丧孝,她也是觉得晦气。
沈胭娇正好没了魏夫人她们的搅扰,好好歇了几天。
由于怕太子那边有心人的盯梢,沈胭娇之前便让沈晏柳,以及苏青官他们,没事不要靠近国公府。
免得令有心人心生疑窦。
倒是得了她吩咐的宋嬷嬷等人,这几日想尽办法,从英国公府里的下人嘴里,了解了一些京城里的情形。
“听闻那大佛寺里的香火,这一段有些冷了,”
宋嬷嬷小声笑道,“都说状元娘子许了那般的誓愿,佛祖尚且不能保人平安——”
沈胭娇:“……”
她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
真真无心连累了人家佛寺的香火。
“咱们府上的事情,如今在京里都成了话本里的谈资了,”
宋嬷嬷小声又道,“天子赐婚、佛前许愿,高中状元,如今又状元殒身——一桩桩一件件的,百姓都在感慨。”
沈胭娇无语笑了笑。
她也管不住世人的嘴,且这些事确实有些离谱。
“如今京里可多了灾民?”
沈胭娇也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
“并没有,”
宋嬷嬷小声道,“先前姑娘说这个,我也特意留了心,问了不少人,都说并没见过什么泗州来的灾民……倒是说多了一些流民,都是京郊没了田地的庄户人——”
土地兼并严重,尤其京郊一带,更是重灾区。许多农户没了地耕种,要么成了佃户,要么进京里来想寻个糊口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