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秋雨给沈胭娇摘了簪子,替她梳通了头发后,旁边宋嬷嬷道,“夫人怕是有些脚累了,我替夫人按一下脚?”
今日沈胭娇又去了绣庄,又去了山上一遭,谁知半夜又出来庄子一回,折腾一天,她有些心疼夫人。
“不用,”
沈胭娇笑道,“我身上倒不觉得累,只是想着二哥的事,一时觉得没有了睡意。”
“那叫云官给夫人熬一碗安神汤来?”
宋嬷嬷忙道,“这事也难怪夫人惦记,毕竟这事是有些叫人心累的。”
就连她几十岁的人了,乍然听到沈二少爷跟人私奔,她心里也是惊的。
“二少爷做事向来任性,”
这么想着,宋嬷嬷也叹道,“这一来,在官家这边的前程便不好说了。”
虽然之前也不见什么好前程罢……
可好歹是沈家的人,在京里的富家子弟中,也是很有希望在京巡营或者虎卫营的正式考核中挤进去的。
到时,在武将这边路子上努力些,就算没有大功成了将领之类,那在京巡营或虎卫营里,也能混个小职。
熬些资历出来,那日后也就在京中站稳了脚,慢慢职位也能提上一些,总也是个好前程罢。
这么一来,跟人私奔的名声传出去了,怕是以后真回来了,连考核荐举都没人敢替他写了。
“嬷嬷,”
沈胭娇一笑小声道,“谁说是私奔了呢?”
宋嬷嬷一怔。
“是陈家会对外宣扬?还是我们沈家会对外宣扬?”
沈胭娇眸色闪了闪一笑道,“依我来看的话,这私奔的名头,两家都绝不肯对外传的。”
陈家这回事做的太过,京里有心人只怕都能看出来。
那陈大人大约也没想到,自己这个继室竟然胆子这么大……本就急着掩饰了,这要是再传出去他嫡女跟人私奔……
就算是跟沈晏樟私奔,有之前的事了,外人也会传他那嫡女不好,传他家教不严,家风败坏。
日后,哪家府上还愿意跟他家结亲?
沈家也是一样,不管是家主沈恪,还是叔父沈谨……谁会平白透露自家子弟私奔了?
大约会找个借口来解释沈晏樟的突然失踪。
“这样就好,”
宋嬷嬷想了想也点头道,“这样还好。”
两家各怀心思,便无形中有了一个默契。一起掩饰这事也不是不可能。
沈胭娇料的果然不错,次日她特意叫盯着京里事项的下人便从城里捎来了消息。
说是听闻陈家嫡女,由于先前宴间醉酒失态的事情……羞愤之下上吊死了,还得了一个贞烈的美名。
说是陈家觉得和沈府联姻这事,怕是八字上有些不合,反正三书六礼的还没走,便忍痛放弃了这门亲事。
沈家这边,也说沈晏樟想要走武举的路子,只是还缺些历练,给他找了个机会出门历练去了。
“这事也便先这样了,”
沈胭娇听了笑道,“等着再瞧吧——”
“陈家也是狠,”
宋嬷嬷道,“不过陈家这么说,显然陈家对这个嫡女也是恨上了,直接说她死了,断了她回归家族的路子。陈家就不怕她日后发达了,心里记恨家里?”
“那陈家心里有数,”
沈胭娇轻哼道,“知道向来欺她太过,哪还敢想着她发达了提携家里的事?不如趁早说她死了。”
这一回除了这个消息,还捎来了瘟疫相关的消息。
说是在京里已经听到,如今城门处查的严了,多了好几道关口,盘查的都是从一片地方过来的人……
有察觉不对的,直接就拉在城外一处破落的前朝驿站旧址处,暂且叫人看管着。
还有便是京城里几处大集都暂时取消了,就连街上的行人,比及往常,都少了七八分。
虽说官家还没告示贴出来,但谣言已经乱飞了,大多数人都听说了瘟疫的事情。
“夫人真是料事如神,”
宋嬷嬷叹道,“这灾如今可真要来了。”
沈胭娇心里并不算太慌,她心里清楚当今这位天子,可是既恤民手段又厉害的,这登基以来第一次大事,便是处置这回的瘟疫。
由于处置得力,在她印象里,前世京城这一带,疫情零星,一开始有一定的散发,但很快那散发的势头便被遏制住了。
心里虽有数,可这一世情形又不知会有没有变故,沈胭娇也不敢大意。
“夫人,”
宋嬷嬷有些情急道,“不如夫人快些回城里罢?这瘟疫要是真来了,在这城外,不如城里安定些。”
虽说城外方圆一定数之内,都有虎卫营的巡视,可万一那些逃难的人多了,冲撞过来,这庄子里可不叫人安心。
还是得去城里,好歹官家管的严,那些医署的大人们,首先关切的也是城里的情形。
沈胭娇轻轻摇了摇头。
她心里也早对这事有了主意。
或者说,先前她让种药草,还是想着瘟疫时这行情大涨,倒也不闲了那些山地,还能有一项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