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我们在一起太久了,放假的时候明明我跟你待在一起,还要跟我妈说我是住在别人家里。我妈明明也知道我是跟你待在一起,但是什么也不多问,装作相信我住在别人家,还要帮我一起跟我爸圆谎,因为这种话题太尴尬了,你懂吗?”
贺远舟一怔,她之前没提起过这件事,他的确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烦恼。
车子重新开始启动。
初绪看他不吭声,知道他是无法反驳,接着道:“可能你觉得这样不明不白的很好,甚至会把我带到你家里住,因为你妈妈不会管你。但我家里人不一样,他们会问我之后有什么打算,问我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每到这种时候她就如坐针毡。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贺远舟见她父母的次数屈指可数,偶尔初叶红提起来想请他来家里做客,她需要小心翼翼地试探他的态度,然后得到他的拒绝:“一定要去吗?我不是很擅长应付那种场合。”
多好笑啊,他用“应付”这个词。
初绪眨了眨眼,怕自己说着说着会掉眼泪,在他面前就显得更卑微了:“我之前从来不问你,因为我感觉得到你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我不想自讨没趣。但是今天你带我参加婚礼,在场有那么多你家那边的亲戚,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想到了这件事……”
“结果我想多了,你从来没有想过和我结婚。你这么爱做计划,你有日计划周计划月计划年计划,但你对未来的规划里从来就没有我,对吧?”
“当然有你,只是我没想到你要的规划是结婚。”贺远舟回答。
他从来没有过结婚的念头,及时今天晚上参加了别人的婚礼,这个词仍然离他十万八千里。
贺蓉二十年多前就为不结婚这件事跟他奶奶爷爷决裂过,过年的时候和全家吵了个遍,只要听见亲戚催婚就骂,骂人家的死老公酒驾玩牌,骂人家儿子找不到工作现在还在家里啃老,结果被一干亲戚指责她又疯又泼,之后整整五年不回家。
再回来的时候,怀里突然抱个孩子,他奶奶当年看到他的时候都快疯了,爷爷让全家人把门关起来,拿扫把说要打断他妈妈的腿,以为他是未婚先孕的产物。
结果贺蓉告诉他们他是做出来的试管婴儿,而且是高价买的名校男大学生的精子,既然他们非要抱外孙,不用男人,她一个人也能生出个孩子来。
没有老公有个儿子,这种事在当年比未婚先孕还要恶劣得多,是大逆不道,他爷爷真的打断了一把扫把,还扬言要把他淹死,就算他是个男孩。
不过最后没有真的把他淹死,这么多年过去,毕竟是流着自家血的男孩,还喊他们奶奶爷爷,双方的关系相比之前缓和了许多,逢年过节还会请他过去住几天。
另一边随着贺蓉在局里步步高升,原先吵翻了的亲戚都渐渐不计前嫌、回来巴结她,过年吃酒的时候都要摆着笑脸跟她敬酒。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老黄历,“结婚”这个词几乎成了他们家的禁忌,只要贺蓉在场,就没人敢提这个话题。遇到贺蓉不在,只有她儿子在的时候,他们才会聊谁家孩子谈了朋友准备结婚;谁谁谁家女儿二十岁了,这个年纪也该给她介绍相亲了,但都识趣地不会提到贺远舟。
就连他今晚带了个女朋友来,他们也只会在心里暗暗咋舌,贺蓉不正常,生出的儿子居然还有点像样,但绝不会开口问他:“什么时候能喝到你的喜酒?”
谁知道他那个疯妈肯不肯让自家孩子结婚。
这种刻意的回避持续得太久,贺远舟脑海里完全没有结婚的概念,初绪今晚突然提起这件事,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没想到你要的规划是结婚……
初绪被这么冠冕堂皇的话气笑了,反问:“那你的规划是什么?”
“这件事我很早之前就问过你,毕业之后打算留在哪里。顺利的话,我会跟你在同一座城市工作,我们可以合租,或者在当地买房,就不需要像你说的天天去酒店,既然你不喜欢这样。问题是你到现在为止还不能给我明确的答复。”贺远舟回答。
他又把错推到她身上来了,初绪咬牙:“不是我不能给你明确的答复,而是我们工作室不止我一个人。余悦和谭不凡一个江城人一个盐城人,我们合作的工厂和仓库在揭阳,下学期又要留在学校帮学姐做展览,工作室的地点不是这么快就能确定的。”
“我明白,但你面对的无非三个选择,留在北城,回杭城,或者去广州,我不知道这有什么难选的。你们要是愿意认真开始讨论这个话题,权衡利弊,就可以尽早实现规划,很多事情如果拖到明年再做决定就太迟了。”贺远舟每次谈到这些毫无感情波动,完全是个机器人,接着给她分析:
“留在北城运营工作室的成本太高了,不管是人工、物流仓储还是租金,那里都不合适,如果是为了你学校的人脉,也完全可以通过线上联系。相比之下广州和杭城更合适,一个靠近你合作的工厂,二次元产业发达;另一个自媒体电商的运营环境很好,离家近,离盐城也近,利好三方。你们甚至可以签约一家杭城的MCN公司为你们代运营,线上会轻松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