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汐心跳更甚,紧张到不自觉吞咽了下,连下意识要把画收起来的动作,都因为这话被迫止住。
只怕一会儿被揭穿后,会显得更加欲盖弥彰。
江声摘了耳机,随手拾起滚落至跟前的铅笔,而后漫不经心地起身走近,懒倦的眉眼又泛起笑:“还真是。”
“……”
心跳一下下敲击耳膜。
温汐失声许久,才在躁动的怦然中稳住神经,硬着头皮解释:“石……石膏像,都画过了。”
“嗯。”
江声点了点头,一副随她狡辩的模样,就势拖了张板凳坐下,认真欣赏起面前的画像,神情正常的仿佛画里的人不是他。
最后,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地回过眼来点评:“看来,我教的还不错?”
这幅画,起稿定型、光影明暗、氛围营造,一应生动饱满,丝丝入扣。
不论是技巧还是情感,全都一气呵成、无懈可击。
确实,没什么可指点的。
温汐却于隐蔽处攥紧了手心,连呼吸都不敢轻易吐露,半晌,才按捺住心底的兵荒马乱,面无表情地应声:“……嗯。”
约摸是意识到了少女羞怯,江声最后低笑了声,便没再深究,又看了一眼画像,若有所思地换了个切入点。
“虽然,的确进步不少。”他敲了敲画板,漫不经心地说:“可我还是觉得,赛场上的你要比画室里的你,酷多了。”
“……?”
温汐神情稍滞。
模糊的心悸,差点被揭穿的劫后余生,让她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混沌,有些不明所以,他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声又问:“文理分科,选好了吗?”
温汐呆愣地摇了摇头:“……没。”
他默了一会儿,才又斟酌着说:“能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容易,放弃就太可惜了。”
“……”
他唇角衔着笑,眼底却不乏认真:“也许,遵循本心会很难,但雨后的风景,一定会让你觉得,一切都值得。”
“……”茫茫然间,她好像有些懂了,他在说什么。
“A大、F大,计算机专业都很好。”
“嗯……我知道。”
他笑了笑,又说:“努努力,能考上的吧?”
“……”
他的目光,从不给人压迫,亦总是这么极具耐心。
温柔如春风过境,幽然抵进眼底,便让她忘了来时的紧张,又坚毅如冬日松柏,蓦然对视之间,又叫她于无形中变得坚韧。
她迷失在里面许久,直到眼眶都变得湿润,才想起来应一声:“……能。”
“嗯。”他忽而伸手,鼓励似的在她发顶轻抚了两下:“我也这么觉得。”
“……”
温汐浑身一凛。
轻飘如羽毛的抚慰,轻而易举地穿透末梢神经,让她忽觉一阵酥麻,又仿若又千斤重量,陌生的让她防备,身体却又很本能的定格。
怕惊扰他,怕他收手……
江声回身,随手拉来一个画架,从容地换了话题:“家里没事了?”
温汐却还怔忡地困在身体碰触的后劲里:“……嗯?”
江声抽了张新画纸,撕着胶带粘在画板上:“不是来画室了么?”
“……”
温汐后知后觉的回味过来,自己之前声称暂时不用画画的原因,是因为还和温韶华僵持着。
而她今天突然出现,以正常的逻辑看,应该就意味着关系已经破冰了吧。
但实则不然。
且不说温韶华的气没那么容易消,她自己的目的也还没有达成,就目前来说,僵持还是最好的状态。
可如果否认了,她又该怎么解释自己突然来画室的行为呢?
懵懵然间,她下意识选择了撒谎:“嗯……没事了。”
江声也不知信没信,掀起眼皮,又扫了一眼边上那副叫人浮想联翩的画,轻浅地啧了一声:“那你还敢画这种画?”
温汐刚消散的脸色,又骤然烧红起来:“……”
“能交差?”
“……”
“几天不见,又叛逆不少啊。”
“………………”
江声看着她窘迫的样子,闷声笑了会儿,终于放过她:“算了,最后再送你张画。”
温汐愣了愣:“……最后?”
“怎么。”江声好笑道:“想让我复读啊?”
“……”
温汐这才意识到,今天已经5月31了,还有不到一周就高考了,而考前几天高三放假。
也就是说,过了今天,他不仅不会再来画室,连学校都不会再来了。
空气在不知觉中变得沉寂。
她的眼睫慢慢垂落,在一种不知名的酸涩中,无比后悔被自己浪费掉的时间。
江声见状,笑意也淡了些许。
像是想到最后一天,她还记得来见见自己,还画了这么张画,还难为情地为此撒了谎,心中亦有些混杂滋味:“算你还有点良心。”
温汐:“……”
补画的过程,两人皆有些沉默。
江声见她无事,想起什么,又低头在画板包里翻了翻,摸出了个东西递过去:“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