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被扩建为晏宁市最大的户外体育中心,原赛车场地保留下来,成为商业用地。
“赛车场不是下午六点就关门了么?”
孟西荞跟着走过油漆鼓包起皮的老旧栏杆,一步一步踩他影子。
那影子忽然顿住,人猝不及防撞上去。顾津南日常没有用香水的习惯,西荞的鼻子撞上的,是洗衣液的味道,像大雨来过的青草地。
“原来的老板不干了,是GC接过来的。”
他往旁边的体育中心一指,“那里也是GC承建的,是我进公司后弄的第一个项目。”
西荞“啊”一声,“你不是负责南风科技吗?”
顾津南偏着眼睛看她后影,神色叫人看不清,“我刚进公司的时候是……算了。”
而后又转过身来,“你懂个屁!”
孟西荞点头,眼神四下乱飘,“我去年才回来的,当然屁都不懂。”
她往前走,他不让,拦在路中间。孟西荞罩在那影子里,静默不过两分钟,便似心中长草,偷眼瞧他,见他还瞪着眼儿。
“你脾气越来越怪了啊,不就没看出那坨钢筋混凝土姓顾吗?”
顾津南忽然笑了,“所以我给你好好讲讲。”
他凭空来的拗,钳着人的肩站在赛车场门口,指着旁边一栋楼、一块地,细说他是怎么招标拿下的,办许可证的时候被卡,追着几拨人喝了三个晚上,正好遇上顾谦北投的项目暴雷,影响到这边的资金链云云。
孟西荞被他的气息罩着,太阳穴突突跳,“我爸一直说……你很顺。”
顾津南的声音像低沉的弦乐奏鸣曲:“你知道宿醉之后醒来是什么感觉吗,浑身像给砂纸打磨过,喉咙里塞着最劣质的旧棉花。也没人可以说这些事,那时候,我真的很想飞到伦敦……”
西荞抬眼:“嗯?”
“去揍黎霁尘。”
第19章 躲
半空里有呼呼的风吹过去, 凉飕飕拂过人衣角,浸润得脸上手上毛孔一缩。
顾津南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敲在她耳鼓里。
西荞垂下眼:“那会儿啊……早就分手了。”
顾津南的腔调里含着几分僵硬:“就他把我……最好的朋友撺掇到英国去这事,我过不去。”
西荞盯着脚尖:“是我自己决定的。”
“难道我要怪你吗?”
半晌他又说:“我怪不起你, 西荞。”
孟西荞深吸一口气, 另捡一个话头, 显然是在逃避某种气氛。
“所以来这干嘛?”
“看你心情不好。”
“哦那你比我还凶?”
“你惹的。”
“不懂你做过的项目, 就惹到了?”
“嗯,不懂我,就惹到了。”
有人把门打开,孟西荞跟着顾津南进入P房。
教练浓眉大眼的,胳膊上肌肉饱满, 检查完了后把钥匙递过来:“您那辆Portofino上个月才送检,各项指标正常。”
顾津南颔首:“嗯。”
教练显然与他熟捻:“一年没来了, 今晚怎么有兴致?”
他轻笑一声:“没必要就不来了。”
引擎声刺破赛车场的寂静前, 顾津南再检查一遍她的头盔和安全措施,启动引擎时,又倾身过来。
西荞无奈摆摆手:“第四次了, 我真的真的真的穿好了。”
“你没跑过,安全至上。”
顾津南发动引擎,乘员面前的显示屏上的数字不停向上跳,西荞在肾上腺素飙升的同时,不忘觑一眼屏幕,230, 还是保守了。
单圈三公里, 十圈下来油箱稍微告急, 顾津南漂亮的一百八十度转弯、刹车,停稳。
“好玩吗?”
西荞正阖目感受心脏的律动, 嗡鸣声仍留在耳际,像风穿过生锈的围栏。
在赛道上时有很强的乖离感,四周围栏化成非现实存在,远处建筑物看上去俨然绿幕生成的布景。
把头盔摘下,才感觉现实空气一点点挤入这空间。
“所以你不开心的时候,就过来跑圈?”
“嗯,虽然没什么用。”
孟西荞感受着胃里的异样:“有点饿……”
“当然,你承受了加减速和离心力的巨大作用力,专业赛车手一场比赛下来往往要掉三五千克体重。”
顾津南在上场之前,就叫了吃的。
两人并肩坐在车顶,目不转睛地盯视天空,那里像一块巨大黑板,眨闪着几笔白色的星。
夜色半旧,和十年前似乎没有区别。
“你吃这个,连着酱一口咬下去。”
孟西荞学着他将蜜糖似的酱倒在饼皮上,一口咬不完,咀嚼了好久才吞下去。
接过顾津南递来的可乐,把嘴里的食物就着碳酸饮料冲进胃袋。
他转过头来:“开心点吗?”
“谢谢你,顾津南……最好的朋友。”
孟西荞后边那五个字,纯粹是为对应他前面那句话。
顾津南双手垫在颈后,久久凝目注视空中一颗星点。
“可是当你最好的朋友好像很亏。”
孟西荞咬一口沾蜜糖的薄烙饼,沉思了两分钟,“感情里的亏也是你情我愿。”
他轻轻摇晃着可乐罐里的泡沫:“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