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西荞顾左右而言他:“我家没有保险柜。”
“那么我给你买一个, 装甲柜身,炸也炸不开。”
“你家结婚证是金子做的?”
顾津南的呼吸拂在她腮边:“跟我结婚,结婚证还真是金子做的。说真的,孟西荞,跟我结婚亏不了你,我连婚前协议都不会和你签, 十年后你离婚, 直接分走我一半身家, 保不齐我还得求你。”
西荞仰着头,和他四目直视, 因为离得太近,只能细细地喘着气:“为什么是十年?”
“你欠我十年。”
顾津南一对瞳仁的底部翻卷起几道波澜,下面的情绪翻滚上涌,要她看见、听见。
西荞眉目一点一点舒展开,把他的情绪接住,“那你要什么?”
顾津南声音沉静:“我要你爸手里那5%的股份。”
“还没到我手上呢。”
“那么,就长长久久地伺候他老人家。”
西荞把长指甲攥在手心,感受掌心肉被扎着的微微痛感,这是她想东西时的坏毛病。
影子倚傍在墙上不说话,人也不说话,老挂钟的指针在沉默中移动脚步。
孟西荞的眼光越过他的肩,投到秒针上,滴答的走针声至少证明世界还在动。
在这注视当中,时间从六点十五变为六点十七。
她把目光挪回他脸上,什么也不说,顾津南只一看就明白了。
终于放开她手腕,催她去换衣服出门,去医院接人。
孟西荞这会儿是不愿让他去了,“你别去。”
顾津南跟在她后边上楼梯,过走廊,到衣帽间前才止住,“做你邻居还能蹭顿饭,做你老公就不行了?”
后两个字从他嘴边滑出得太过自然,西荞一愣,旋即把衣帽间的门摔上了。
打开门,里边还是白天穿的一身,只在外面套了一件长款薄风衣,站在门边只管把双臂牢牢抱在胸前,瞪他:“不许去,我别扭。”
顾津南把她不规整的衣领翻出来,整好,目光慢慢地挨到她脸上去:“你把我俩要结婚的事,今晚就给你爸妈说了。”
孟西荞囫囵点头,“哦。”
顾津南掰过她的脸,“听到没?你要不说,我自己去……”
孟西荞急急截住:“我自己说!”
出门时,一阵浓云把薄暮的光遮住,天空又沉沉的阴了下来。孟西荞眼睛不住地往车窗外扫,还没下雨,地上就蒙上一层灰色。
一路上彼此沉默着,只听得到都市特有的声响组合,车轮子擦过路面的咻咻声混着喇叭响,她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些。
车停在医院楼下,孟西荞下压把手好几次也打不开车门,扭头问目不斜视的某人:“把我锁在这儿,我还怎么成全你的女婿梦?”
顾津南原本单手撑在方向盘上,忽然附身过来,似笑非笑:“我在想,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好好说话的。”
西荞下巴微抬,“跟你学的。”
顾津南想了想:“我早改了,你能不能更新下系统。”
她的眼神像在问,哪改了?
顾津南眼皮一垂,指腹触碰到她薄薄的耳廓,忍不住摩挲了两下。
西荞也不躲,在失神的空隙里,后脑勺落在他掌里。
顾津南的吻落在她耳垂上。
漫不经心的语气:“原来这颗痣亲起来是这种感觉啊。”
孟西荞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下意识攥起指尖,用长长的指甲去扎掌心肉,以此确认自己的存在。
顾津南的嘴角好像被一根线吊着,怎么也放不下来,语调愈发的沉:“我是要和谁结婚?”
西荞扬起一侧眉梢:“我家的股份?”
顾津南轻笑出声:“你就嘴硬吧。”
孟西荞有点明白过去顾津南为什么不好好说话了,这会儿轮到她变成一根刺,落到厚墩墩的棉絮里。被接住的那一刻,浑身轻快得要飘起来。
下车前,顾津南又显露出强硬:“等你一小时,够不够?”
西荞把他小臂掸开:“怎么着也得等我爸妈吃饱吧,两小时。”
“两小时,要是孟总还没传唤……”
“我保证,我真的会说!”
孟西荞把车门摔在某人半信半疑的眼神上,回到病房,孟远山和林雅萍跟没事人一样,笑嘻嘻问她怎么回去了这么久。
西荞眼神闪了闪,说捯饬自己呗。
暮色中,勃艮第色的古斯特停在酒楼前,孟西荞并父母两人挨着进入包厢。
林雅萍才出院,尽可能点的清淡菜品。
整个进食的过程中,孟远山和林雅萍相处得和谐,西荞在游离状态下想起顾津南,偶尔注视着窗外的车流出神。
孟远山在娘俩面前不敢喝酒,包厢里只有茶的清香。
林雅萍把手上的筷子轻轻敲了敲面前白盘,等两人都看过来了才说话。
说得无非是一些家常琐碎八卦。
孟西荞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叉了一块鸭胸肉塞到嘴里细细咀嚼,无法完全拉回注意力,满脑子都是怎么开口。
甚至隐隐期盼起林雅萍先说相关话题。
把浇头淋在面上,用筷子瞎搅了几下,做了几个深呼吸,左手松开皱成一团的餐巾,一眨不眨地向着林雅萍的方向:“妈,我要和你说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