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了,顾津南附耳过来,低声说:“你看,你征信多黑。”
孟西荞把笔盖上,戳回笔架上,“再黑,人还不是在这儿了。”
顾津南把两份声明书叠好交给工作人员,在等待审核的时间里,低头在手机上打着什么。
西荞凑过去看,“你干嘛呢?”
他头也不抬:“让李助把我名下资产列个单给你。”
西荞的手原本垂在身侧,这会儿交叉搭在大腿上:“你还挺讲诚信。”
顾津南一字一句:“我从来也不打算和你开玩笑。”
材料很快审核通过,叫到他二人时,一直急吼吼的顾津南反倒没起身,腿一横阻了座位的出口。
西荞撞进他静若无澜的目光里,说:“叫号了。”
顾津南语气相当认真,认真得手心沁出薄汗。
“到那边,是真回不了头了。”
西荞微微扬起下颌,压低声音说:“顾总,我很贪财的,赶着拿金结婚证呢,你能不能让一让。”
顾津南接过她的眼神,眼角眉梢都染上笑。
拿着证件到服务窗口办理结婚,流程精简得令人咋舌,填了审查处理表,签字并按手印后当场领取结婚证。
工作人员审查两人单身说明、户口簿和身份证后,递过来两张红本子。
“郎才女貌,恭喜二位。”
孟西荞面无表情接过来,沉默得像深海里的龟,驱动双脚寻找着陆点。
此刻的不真实感实在过于浓烈。
顾津南慢她两步出来,手里捏着白色的回执单,走着他不紧不慢的步子。
孟西荞平视前方,手里捧着的结婚证像才出锅的山芋,烫手。
前后脚绊在一起,稳稳跌入后边那人的怀中。
直到停车场,他也没放手。
林雅萍和季茹见到顾津南箍着孟西荞走过来,眼睛几乎眯成初一的弯月,第一件事就是检查结婚证。
“你看你,怎么不笑得再开心点?”
这回不用西荞自己回嘴了,季茹在一旁说:“笑得很漂亮呀,西荞从小就这么标致的。”
尽管领了证、收了镯子,西荞还是管季茹叫季姨,也老老实实说了,一下子还改不过来口,抱歉。
顾津南是不在乎这些的,“随你。”
里子都落实了,面上的东西不急,季茹更不在乎,眼光在儿子身上溜了一圈,抿起嘴笑了。
某人那么些年都等过来了,她更不急。
正午的钟打过第一下,霜气散尽,天空蓝得掉底,下面延展着单调无聊的街景。
道路细长,长得叫人可怜,孟西荞触目所及都是一样的建筑和行道树。
车滑行了好一阵,她才把意识全召回来。
手指一叠,将另一本结婚证塞进面前储物格里。
顾津南侧头看了一眼,说:“你一起收好,放这儿干嘛?”
西荞沉默三四秒钟后,说:“你的证我收什么?”
顾津南微微挑起一侧眉,收拢下巴,目不斜视注意着路况,找到临时停车位,侧方位停车,熄火。
单手撑在椅背上,慢慢向副驾驶附身,把人困在座位上。
距离太近,孟西荞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在自己耳侧。顾津南似乎很喜欢这样划一个粗糙的牢,把人箍住。
他扬起眼尾,语气像在可乐桶里泡过,轻且柔:“你不会觉得,我跟你领个证,在你妈眼皮下晃一晃,然后就完了吧?”
孟西荞愣神,注意力开始分散,盯着侧前方裹在车流里缓慢挪动的绿色出租车。
被顾津南掰回来。
“我问你,结婚以后,是夫妻?是朋友?”
孟西荞惯会顾左右而言他:“我和你……需要找个词来定义吗。”
他打开储物格,两指夹着那本红色的结婚证,在空中晃了一晃。
“哦对,是不需要,毕竟已经被法律定义了。”
西荞被钉在他目光的尽头,动弹不得,听他娓娓地说:“咱俩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你懂吗。”
“不止你和我,孟家和顾家往后就绑在一块,你爸谈生意,别人看他除了是孟总,还是顾津南老丈人。”
“你……下周一上班都得给同事发喜糖。”
“哪个牌子的糖?”
顾津南双眸眯得狭长:“你懂个屁。”
他忽然贴近。
西荞眼睫毛很轻地闪动,下意识垂下眼皮。
迎面拂来的气息在面前一指的地方堪堪止住。
稍顷,她掀眼皮往上一看,顾津南嘴边漾出笑意,欠揍的语调:“等我亲你呢?”
孟西荞直起身子,巴掌落在他大臂上:“你犯贱。”
他把人圈得更紧,肌肉群绷成一块铁板:“我不亲你,你想不想亲我?”
声音不大,低低回转在狭小的空间里,“孟西荞,你想不想亲你老公?”
西荞双臂交叉在胸前,想使力推他,骨头却软得没劲,艰难地喘口气,骂他:“没脸没皮。”
顾津南倾身的幅度更大,她被压在椅背上,浅浅的锁骨窝里多出一个头,被他的碎发搔得颈侧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