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津南只是错开目光，掏出手机回消息。
孟西荞色厉内荏，没个人起头，自己倒是不好意思。好像心里鼓胀的气球，一下给戳破了。
不满意地撇起嘴角，向着司机：“陈叔，前面右拐，我下车。”
她还有报道任务，下了车发现没拿包，折回时瞧见顾津南脸上浮着一层笑，似暗喜。
“你乐什么呢？”
顾津南有种被抓包的尴尬，把手边的包递过去，极力敛去神情，说：“苦中作乐。”
“你苦什么？”
“……我也要加班。”
国庆节当天，海湾公园人满为患，假沙滩上挤着密密麻麻的人，下饺子似的。
这地方在十年前，还是一片废工业园区，是小孩们的探险要地。
孟西荞好奇心重胆子小，拖着顾津南到这晃过一圈，从最后一栋楼出去时，忽然不见了顾津南的影，把她吓得一路狂奔。
脚下没注意，摔了个大屁股墩，他才从安全出口转出来。
好久也没见人起身，才急了。孟西荞没摔多重，但很不爽，装骨折，要人背到门口。
顾津南老老实实背了，拦到出租车时才一字一句地说：“其实，尾椎骨骨折的话，你应该已经疼晕过去了。”
他对待她的方式，也是纵容。
孟西荞甩甩头，把视线瞄准“欢度黄金主”栏目组，迈着步子慢慢踱过去，细看这片地方的变化。
旧楼被推倒，原来的园区面积扩建了一倍不止，建成游乐园、美食街和休闲公园一体的市民活动中心。原本只能打车到的地方，四面都有地铁口。
台里强调要做好长假期间的报道，临时开设了三个专门报道“十一”内容的栏目，孟西荞和其他同事碰了头，交流今天的拍摄流程。
今天的拍摄主题，正面、乐观、喜庆，栏目组一行人采访了公园保安、三位摊主及十多名游客，夜幕铺张时正好收起机器。
明天还有美食街餐馆老板的主题专访，但不用孟西荞跟进，张主编面硬心软，没给她排太重的任务。
石海和老刘暗访宰客现象去了，她也不能忽然插进去，没心情度假，和临时栏目组同事对付晚饭时，低着头刷手机。
丽妆城张姐的信息忽然跳出来，给她发了一串国庆组合购的优惠信息。
自从加了张姐微信，孟西荞以女大学生的身份，声称做代购，陆陆续续给张姐的美妆假货贡献了不少营业额，俩月过去，博得了信任。
张姐开始暗示她，客户想要什么牌子的货都能调。
丽妆城表面卖减肥药暗地卖大牌美妆品的证据，她搜罗得差不多了，但这会儿，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可以定制品牌，是不是说明他们不仅售假，甚至制假？
如果是后者，那无疑是个大新闻。
晏宁市的丽妆城，人流量不小，是外地游客购买减肥药减肥茶的重点目的地。这样一个明目张胆售假制假的黑窟怎么一直打不掉？
孟西荞决定明天亲自去蹲点。
身在报道组，今天的文字报道还没赶出来，告别了同事先回电视台，就着冰美式，和电脑作伴到近十一点。
关掉文档，脑袋上好像顶着沉甸甸的物体。起来活动筋骨后才意识到手机一直没有声响，某人竟然没有狂轰滥炸问她在哪里，有些……不习惯。
划不亮屏幕，才发现手机早关机了。
孟西荞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充上电、开机，聊天列表顶端显示三条信息，未接电话两个。
比想象中少。
她空漠注视着墙壁，回过神来拍了拍脸，觉得自己不对劲，很不对劲。
打开对话框输入：在电视台加班，手机没电了。
发出去前，把后半句删了，干嘛要解释。
过了三秒钟，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在意解不解释，还是补上：刚充上电。
立马有视频邀请跳出来，吓得她拖着椅子后挪了两步。
顾津南今天也不闲，在忙国庆之后的住建局某地块招标事宜，续了两杯黑咖啡，倦意爬上四肢，活动几下肩颈，又在屋子里走了一圈，门口还是没动静。
客厅里的电视一直开着，画面固定在地方一台，欢度黄金周栏目。
下午六点以后，某张面孔没再出现过。
到了八点，没忍住，拨了电话出去，机械的女声传出来：“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时针准备转过第三圈的时间里，他无聊得看起电视来。
手机还没动静，顾津南有些心不在焉，续上第三杯黑咖啡，心跳在□□的作用下加剧。
微信提示音响起时，他的呼吸错了一瞬，没犹豫，发送视频请求。
孟西荞把手机立在桌面上，对着前置理了理头发，才接通：“晚上好。”
屏幕上，顾津南表情凝固了两秒钟。
“还在电视台？”
“嗯……你要不要来接我？”
顾津南眉目舒展开，勾着唇：“你消失仨小时，我脑细胞死了不少，考虑一下。”
孟西荞问：“跟你的脑细胞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