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见他单手开车, 提议:“你要不也吃一个垫垫肚子。”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认真，程朔顺理成章的对她说:“那你帮我拿裹好的。”
鹿雨从袋子里给他拿了个大份的, 递他手上，见他一口咬，像个无情的进食机器。
她挑着眉梢，说：“看着你这表情挺麻木，你不喜欢吃饵块？”
程朔看着她说:“从小吃到大, 再好吃也吃不出新鲜感, 就跟你们吃南翔小笼，梅花糕一样, 多吃是不是也就腻了。”
鹿雨说:“梅花糕是差点意思，但南翔小笼味道仍旧是白月光。”
“到时候下飞机去吃。”程朔听着道。
鹿雨临时一想:“上海你有没有想吃的？”
他淡淡说:“大学时候没钱，去上海吃得最好的一顿就是阳春面，现在想起来，还很记忆深刻。”
鹿雨听他说起以前，认真地像听故事一样。
“最好的一顿是阳春面，那最差的一顿呢？”
程朔笑了笑:“老城区买两块钱的包子和五块的粢饭算吗。”
“一顿？”
“一天。”
她转头望着他，目光由下而上，却不见他脸上有任何难过，说起曾经的困难，相反的很豁达从容，平静如水。
鹿雨心里有一丝触动，浅浅的，不甚明显。
她调侃道:“怪不得你现在厨艺这么好，敢情是以前饿出来的。”
程朔打趣她:“说不定是为了碰上像你这样挑食的房客呢。”
鹿雨颇有不满:“我也算挑食？”
程朔拣了几个说:“土豆吃硬不吃软，南瓜吃软不吃硬，早上不能吃太甜，晚上不能吃太咸。”
鹿雨梗了一下，有一种小癖好被发现的扭捏感，她平时自己都没注意的点，他竟然发现了。
她哼了哼，找着漫不经心的调儿:“对我挺了解啊，我还真没白吃你几顿饭，感谢你奥。”
她的目光清澈如水，语气提着弯，看上去像感谢，实际揶揄满满。
程朔挑挑眉，态度有点少见的不羁，说道:“我也乐在其中，你不知道投喂也有投喂的快乐。”
眼前他一对好看的剑眉扬起，嗓音轻快，有那么一瞬间鹿雨似乎还看见他笑了笑。
不太正经的笑，有点焉坏的成分。
若不是看他在开车，她一定跟他好好唠唠嗑，当她是鹿雨什么，一只小动物？
一个半小时后，到了大理机场。
两个人办理好登机手续，准备去过安检。这时候，一对年迈的老夫妻走了过来，手上颤颤巍巍的拿着机票，不知道去哪过安检。
两人碰到程朔和鹿雨，手掺手走上来询问。
程朔听了一会，就道:“我们刚好也要去安检，就跟着我们走吧。”
老太太看看程朔又看看鹿雨，笑起来:“谢谢你们小两口，现在年轻人都好，碰到老年人都肯帮忙。”
突然被叫小两口，两个人都没想到，鹿雨和程朔对视一眼，又匆匆瞥开。
过了安检，两个人坐在登机室休息。
登机室人零零散散，并不多，一个四五岁的的小孩坐在地上玩弹珠，两颗弹珠相撞，有一颗弹到了程朔脚下。
他用脚摆正了弹珠的位置，手指轻轻一弹，又和原来那颗弹珠碰撞，弹回了小男孩身边。
小男孩抓住弹珠，鼓掌:“叔叔，好厉害。”
鹿雨看着小屁孩盯着他的眼神，说:“他还想跟你玩。”
程朔看她，道:“一次就好，否则像傻子。”
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趴在地上跟小孩玩弹珠，这画面确实有点奇特。
之后，两个人默契的坐着，双双看着男孩玩弹珠，正好打发候机时间。
上了飞机，鹿雨先坐在靠窗的一侧，她往舷窗外看了一眼，有种突然要走的不真实感。
明明昨天她还在看他剪叶子，还在公共厨房吃着云吞，此刻却已经在飞机上，飞机也即将要起飞。
上海有工作，云南有美丽的风景，两者都不可取舍。
程朔站在过道，手攀在行李架上，往上面放没托运的包。他身高腿长，高出身边人一个人头，轻而易取的把包塞进行李架。
做完这些才在她身边坐下，见她拿了本书打发时间，看了眼书名，是沈从文的边城。
她眉眼低垂，看的很入迷，他没说话，顾自闭上眼睛睡觉。
飞机缓缓升上空，机舱里一片安静。
鹿雨看了几页，见身边人安静转头看了他一眼，他闭着眼，双手搭在自己的腰腹上，呼吸平缓，嘴轻轻抿着，已经睡着了。
四个小时的飞程飞过一半时，程朔醒了，他恍惚的看了眼时间，以为自己在做梦。等脑子反应过来，才清醒的知道还在飞机上。
他揉了揉眼睛转头看鹿雨，她靠窗睡着，安静极了，那本书搁在她的大腿上，有一半都在外面几乎快要掉下去。
他把书从她腿上拿了过来，随意翻了翻，没去动她夹着的书签。
她的书就跟她的人一样，干净整洁，上面有一丝属于她淡淡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