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对信息素尤为敏感的omega,不好跟alpha来往。这些朋友里有beta也有omega,不都是同一个圈子和阶层里的人,但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什么事也都是有话直说。在奢侈品店里如果对手上亮晶晶的钻戒不满意,转动下,就会直截了当地走到温照槐身前跟服务员说:“换个红钻吧,这个颜色太一般了…贵点也没关系,嗯?温照槐,没关系吧?”
温槐很是佩服这些朋友的勇敢。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能说出来。
温槐现在已经想不起来那些人的名字了,弟弟有段时间严禁他们和自己来往。
他只好珍惜地把这些人记为一号、二号……直到五六十号。
一号朋友通常跟服务员交代,直到付款才会想起身后的他随意问句话。“嗯,没关系。”温照槐还没改名时,听到这样的话顺应着点点头,很快拿出卡付账。
他从小被父母弃养的亲弟弟,十多岁被温槐找到时,有个对他好的beta朋友建议他不要说出父母弃养过一次的真相。
免得他憎恨温照槐,胡思乱想“为什么是我被抛弃而不是哥哥”之类的事。
温照槐被这可怕的假象吓地失眠,对弟弟的真实身份闭口不谈。
对外只是低调地宣称收养。
还好父母早逝,没人知道也没人拆穿温照槐。父亲母亲两个人早期在打拼的十分知足,有情饮水饱。
都是一份时间打两份工,忙得温照槐也是拴在小摊的桌子椅脚上照看的。等发现有了第二个小孩子已经迟了,打不掉又养不起,只好丢到相隔几个省的福利院去,总比跟自己吃苦好。
后来偶然搭上商业浪潮的尾巴,狠狠赚了一笔,眼看好起来了,beta母亲却病逝了。此后温照槐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alpha父亲染上赌瘾和酒瘾,醉醺醺的回来倒头就睡,一句话不说。
之前大笔辛苦攒下来的钱也被他转手挥霍出去,被打了也跟摊死肉似的烂在大街上。温照槐给朋友买单的款数比父亲少得多。他没有沾上alpha父亲的坏毛病。
温槐一边交朋友,一边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弟弟。
等alpha父亲酗酒死在公寓二楼,温槐找律师清算遗产时,他急匆匆拿过文件查看,看到他手臂上淤青肿紫的虐打痕迹的律师愣了下,跟他耐心解释:“……是,是的,这些遗产养两个人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您问这个干什么呢?现在您已经成年了,不需要监护人也可以……”
“足够养两个人就好!”
确认过后他迫不及待地找回收养了弟弟。接回来不到两三年家里开销出现问题,还好弟弟善经营,很容易就周转过来。温照槐为此松口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弟弟越来越讨厌自己。
有天回家,弟弟喝的烂醉,眼皮泛肿发红,“我讨厌和你同样的名字。”
他冷冰冰地投掷下这句话,背着书包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温照槐讨好似的把身份证递过去,局促地笑了笑,“给,给你看。”
身份证上去掉了“照”这个字。
只剩下同样的姓。
这样任谁看到他的名字也不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只会觉得他和温照绵撞了姓氏而已。
……
五号朋友是个脾气不好的beta,经常会叫错温槐的名字,叫错了就烦躁地问他改名的缘由。“吃饱了撑的,刻意去掉一个字干嘛?”关系到弟弟的身份,温槐不敢将其中缘由巨细无靡地解释清楚。
为了和这个beta好友和好,有段时间他打听到对方追星似的沉迷在大学一个出名的女alpha,格外想要对方的照片。
温槐想办法打听到对方行踪。
跟在身后拍照片时拍到侧身、正脸、对上自己视线的眼睛时才发现已经被抓个正着。温槐脑中一片空白,对上那个女alpha站在面前望过来的视线。
对方迟疑问:“……你为什么哭?”他这才发现自己边偷拍边流眼泪,引人注目,也是这个原因才被发现的。
温照绵正在这所大学读第二年。
他借家属证进的大学校区,攥着钢笔,拍了不到两三张就哭起来。
女alpha一抬手,温槐被虐打惯了的身体瞬间紧绷,躲也不躲。他紧紧闭上眼,不去护住头部,不要躲,做错了事付出代价就好……打完、打完就好了……
可意料之外,
没有掼下来的狠狠耳光。
钢笔被抽出手掌心的一瞬间。
温槐才后知后觉自己攥得太紧,掌心被笔帽尖锐处扎出洇洇血渍。
外传她脾气不好,对人不亲近,可是看温槐眼泪哗哗地流。
她倒意外说出这样的话:“有人逼你拍的?”温槐摇头。她说完皱眉,很少见人哭的这么伤心似的。她在温槐面前站了半天才慢慢地说,“……你拍的很好。”
钢笔式摄像机被拿起来看了看,凑近身上,然后还给温槐。
“给我也传一份吧。”
她像是不认识自己身体的每一部位似的,拿到照片后自己也好奇地看。
没有说可不可以外传的问题,避开学校里窥探过来的人群,温槐在校外照片冲刷店里收到扫码转账的拍摄费用时呆住。从见不得光的偷拍者变成了摄影师。而戴着口罩的付款人却对他喃喃:“啊,之前还没有想到这个方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