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步子才迈开一步。
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女声：“七少爷。”
女声熟悉。
叶星河回过头，依着两旁灯笼，他看着女子走近，辨认出来人是谁。
“白芍？”
他有些惊讶。
“你怎么在这？”想到过往时候，白芍每次来找他，都是裴姐姐出事。
叶星河立刻变得紧张起来，他神色微变，脸色难看地大步朝白芍走去。
“是不是裴姐姐出事了？”叶星河人高腿长，几步就走到了白芍面前，不等人行礼问好，他便神情焦急问道。
“啊……”
白芍闻言，呆了一下。
待瞥见少年面上那藏不住的担心，白芍反应过来什么，心下骤然跟着一暖：“您误会了，小姐没事，只是她有事要同您说，便特地让奴婢来找您。”
“原本是想去您那边等您的，倒是没想到碰巧在这遇见您。”
叶星河那高悬的心，在听到白芍这么说之后，才算是彻底落了下来。
——吓死他了。
刚刚他差点以为，是叶初雨又惹什么事了。
还好……
还好。
他长舒一口气。
又听白芍问他：“七少爷这会有空吗？”
叶星河闻言，神色却忽然微顿，没有像从前似的，立刻回答。
直到白芍语气疑惑，又喊了他一声：“七少爷？”
他方才回过神。
“……有。”他答道。
望了一眼九昌阁的方向，叶星河嘴唇轻轻抿了一下，到底没说什么，他回过头，看向白芍说道：“走吧。”
他说完便主动朝裴溪所在的玉章阁走去。
……
叶初雨并不知道叶星河已经回来了。
她正跟裴时安坐在书桌那边，抄写稷下学宫的学规。
书桌很大。
两人面对着面，各占了一边位置。
一旁的烛火，是言明刚刚才给他们换上的，光色很亮，不至于让人花了眼。
抄写并不难。
难的是要跟叶星河的字做到很像。
可叶星河那一□□爬字，想要像，却也不容易。
不过这一点对于叶初雨而言，反倒是有些作弊了……她的毛笔字也不好，虽然不至于歪歪扭扭，却也没什么风骨之说。
这样去临摹叶星河的字，反而容易。
倒是——
叶初雨悄悄往对面看了一眼。
眼见少年郎越是抄写，紧蹙的长眉留下的痕迹便越深。
这还是叶初雨第一次见他这样。
也难为他了。
平日那一手好字，如今却硬是要往差了写，实在不易。
叶初雨见他脸色难看的，就连嘴唇，都已经绷成一条直线了。
她轻咳一声，小声劝道：“要不还是算了，三天呢，我来得及的，再说叶星河那个臭小子肯定也得抄点，要不然娄先生盘问起来，肯定得露馅。”
“我明日就押着他好好抄写去。”
裴时安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
他薄唇微抿。
没有多言，只看着她说了一句：“没事。”
说着，他便准备垂眸，余光忽然一瞥对面少女抄写的东西，裴时安目光忽然一顿。
他重新垂眸，嘴里却跟着一句：“你倒是抄得快。”
竟是比他快了一整页了。
叶初雨哪里听不出他的暗嘲，她小脸也有些臊得慌，脚趾扣地似的尴尬。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说字差呢。
以前她在学校，可是负责过班级板报的。
“是这笔的缘故，若换种笔，我必然写得好看！”她为自己辩解道。
“这世间的笔，不都如此？”
裴时安只当她是狡辩，头也不抬，一边抄写一边说道。
“……才不是。”叶初雨小声道。
她这些日子已经尽可能避免去想那些事了，此刻忽然提起，不由又有些失神。
听对面声音细弱如蚊，裴时安没听清，不由又抬眸问了一句：“什么？”
叶初雨这才回过神。
“没、没什么。”迎着裴时安看过来的目光，像是带着探寻，叶初雨未曾解释，只重新与人笑道：“我们继续吧。”
她说完便继续低头抄写了。
裴时安见她动笔，也未追问，只又看了她一眼，便也收回视线，跟着动笔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两人抄写的内容也越来越多。
言明都进来给两人续了好几回茶了。
又是一回，言明进来，正要给两人沏茶，便瞧见少女埋着头趴在桌上，仔细一瞧，她竟都已经睡过去了。
“主子。”
他压着嗓音喊了裴时安一声。
裴时安抬头看他，与他四目相对，又顺着他的视线，落到叶初雨的身上，便也瞧见了她昏睡的模样。
“下去吧。”
他吩咐言明，没再让他倒茶。
她既然睡了，也就没必要再倒那劳什子杏皮茶的。
那么甜的东西，也不知她怎会如此喜欢。